溫聽離去之后,咖啡廳開始有人光顧,皆向江季聲投去奇怪的目光。他問店員借了塊干毛巾,正擦著身上狼狽的咖啡漬,手機振動起來。
是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他心煩意亂地掛斷,但號碼很快又撥進,很是鍥而不舍。
他只好接聽。
“您好,我是愛家中介的,有買家說想看看房子,問您什么時候有空……”
“房子?什么房子?”江季聲皺眉,“我沒賣過房,打錯了吧。”
“誒?”男人疑惑一聲,照著手中卡片讀,“江季聲,手機號135xxxxxxxx……沒錯啊,而且潼園西區10號樓2204室是您的嗎?”
“……是。”
“那就沒錯啦。”他確定地答道,“是秦先生讓聯系您的,他托我們中介把房子賣出去……哦對了!我打電話還想問您房間里的東西怎么處理啊?
秦先生是說丟掉留著都行,但我們大致翻了翻,有些看著還挺值錢的,這我們也不好隨便處置……”
“都是……什么東西?”江季聲的聲線略微顫抖。
“那可太多咯,秦先生都收到了箱子里,但幾乎什么都沒帶走。”男人若有所思說,“總之如果有時間的話,您還是親自過來看看吧,我們也好和買家交代……”
“房子我不賣了。”他抓起外套邊走邊說,“違約金我照付,把房子……留下吧。”
房間已再無半分能稱得上是家的模樣,從門口往里走,每隔幾步就放著大紙箱,箱子里被堆得滿滿的,江季聲低頭看了看,都是從櫥柜架臺取下的雜物。
書房原本被秦榛的專業書占據著,如今卻已經空蕩,他還依稀記得有幾本秦榛特別寶貝,據說是絕版的。
剛淘來的那段時間,他總見秦榛捧著讀,以至于現在都能想起他漂亮的眼睛,像是盛了碎星一般,清澈而明亮。
紙箱最上層放著兩個游戲手柄,江季聲拿起其中一個握在手里,已經有些記不清這是什么時候買回家的,只能記得秦榛打游戲一直很爛,為此還被他調笑過好多次。
那時候他總說秦榛看著一臉聰明相,怎么玩游戲不是卡關就是掉血,剛開始他還會教,到后來煩得不肯再玩了,手柄也從此擱置。
當時江季聲就想,其實只要秦榛撒嬌示弱,或許他還是會答應繼續的。
直到現在他似乎才明白,游戲從來都不是秦榛想玩,而是秦榛以為他喜歡,所以才陪他,盡管會被嫌棄,盡管會被罵菜。
得到如此遷就,而他卻從未有一刻放棄過自我,從未體諒過對方的感受,更遑論委曲求全。
江季聲來到臥室,發現這里空得更甚。
衣櫥大敞,所有衣服也是被堆疊在了紙箱里。他和秦榛的穿衣風格不太相同,他因出席會議的需要而常穿正裝,但秦榛偏愛有設計感的休閑風。
所以他一眼就能辨別其中哪些是屬于自己的,也由此發現,秦榛連秋冬的衣物都沒帶走。
他心中突然升起很不好的預感。
墨綠色的綢面掩在衣服堆里只露出一角,江季聲伸手拽出,五臟六腑瞬間像是從高處墜落,滯空后是碎痛。
手心捧著的那條領帶,花紋光澤依舊,他卻覺得不及打在秦榛頸間時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