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秦榛一如既往地愛著他,他卻違背了初衷,拋卻了誓言。
人或許真的會對失而復得之物倍感珍惜,又或許失去了的也可以當作沒擁有過,待新鮮感上涌之時,所謂差異就顯得沒那么重要了,人和人本就生而不同,有反差才更刺激。
更何況此刻他所追尋的愿景,不再是快活,而是安寧。
他在秦榛身上找到了久違的安全感,像是搏擊海浪的孤船終于靠港,無風無雨,也永遠不至流浪。
這就是他再愛上他的理由。
餃子是秦榛喜歡的素餡,江季聲包好最后一個,端起篦簾正要往廚房走,門鈴響了起來。
秦榛離得近,起身來到門口,打開可視功能看了一眼,轉身又回去了。
“怎么了?”江季聲困惑不已,遂放下手里東西也去看,發現是秦榛的父母來了,不由得遲疑,“這……”
“你去應付吧。”他扭頭沖他很輕地笑了一下,“畢竟你比較有經驗。”
江季聲堵住門,一頓威逼利誘,好說歹說把人趕走了,帶的禮品卻被落在了家門外。自知沒能完美完成任務,他半開著門,問得小心:“木木,你媽媽帶了盒裝的草雞蛋來,你看要不要……”
“丟掉”兩字還沒來得及說,秦榛先出聲:“拿進來吧,貓愛吃水煮蛋。”
他依言提進來,安放好,卻又忍不住追問:“可是,你和他們關系不好,為什么還接受他們的東西?”
“因為沒必要。”秦榛語氣平淡,“既然給,那就拿著,恨也是要消耗心力的,所以我懶得恨,也不在乎。”
這還是他這段時間第一次一次性說這么多話,可江季聲絲毫沒覺得高興,反而更心慌。
“還有事嗎?”他見江季聲在玄關站著不動,問道。
江季聲搖頭:“……沒有了,我,我去給你下餃子吃。”
這年零點,主持人的報幕終于能聽清了,遠望陽臺窗外,五彩的煙花騰空,點亮地平線。
反射的燈光將室內景象虛映在玻璃上,秦榛專心看了會兒,直到視線中出現戴著圍裙忙碌的身影,忽覺索然無味。
他于是不再看了,拿起手機挨個回消息拜年。
春節過后,春天如期而至。
辦好離職手續,秦榛拿到了工資條和解聘合同,沿著曾走過無數次的路往外走。
途徑貓窩安置點,三花貓正帶著小貓崽們在草坪上練習狩獵,他沒敢走太近,隔了一點距離蹲下看著,直到一只奶牛貓跌跌撞撞來到自己腳邊。
他伸出手,撕掉袖口的幾絲黃貓毛,小心地抓了抓小奶貓的頭頂:“長得好像警長。”
可他沒能找到那只叫警長的奶牛貓,問路過學生才知道是被領養了。
后來三花媽媽把小貓叼走,他于是起身繼續趕路。
走出校門,他最后看了眼身后的校園,有幸見證過它十余載的春夏秋冬,也算沒有遺憾了。
這次也是離開,但心境已然不同。
三月中旬,路兩旁的綠化帶已是草長鶯飛,處處昭示著盎然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