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絞緊,江季聲快行幾步也離開,經過病床時未再抬頭。
入夜,溫度湮沒在朦朧的月華里,逐漸剝掉了暖意。空調暖風烘得房間干燥,趁人還睡著,溫吟知走去打開了加shi器,放下床簾擋住窗戶透過的路燈光。
回到床前,秦榛正眼也不眨地靜靜望著自己,隱在昏暗中的瞳仁更黑,仿佛落滿枝葉的枯井。
“這會兒醒了,晚上是要熬夜嗎?”溫吟知訝然一秒,隨即攔住他想揉眼睛的手,指腹幫他抹了把眼尾,指紋有shi潤滲入。
他連睡覺都在哭。
秦榛默了默,抬手感覺腕間發痛,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夢里,才笑著道:“好巧,每次睜眼都能看見你。”
他聲音還帶著大病初愈的嘶啞,溫吟知不忍皺眉,扶他靠著床頭坐起,為他端了杯水喝了幾口,見他流連在自己臉上的神情多了探詢,心頭一陣酸,但還是說:“想問什么就問吧,江……”
“這里是離實驗高中最近的醫院吧。”秦榛側目看了眼床邊垂著的簾子,“這么多年了,還是沒怎么變。”
溫吟知沒聽懂,所以只點了點頭。
“所以我想問——”秦榛故意拖了個長音看他反應,果然他立刻警覺起來,又繼續道,“今天是幾號?”
發覺自己被戲弄了,溫吟知表情幽怨又無奈:“生著病呢,怎么還有力氣開玩笑。”
“好啦,不逗你了。”他坐得板正了些,認真說,“我沒什么想問的,如果你有想告訴我的,我聽著。”
“你暈倒在醫院大廳,手腕縫了……八針,不過好在沒傷到神經,醫生說應該不會留下什么后遺癥。”
秦榛微微頷首表示在聽。
“蛋黃被我接回家里養著了,它在救助中心一直不愿意進食,毛大把大把地掉,不過現在能吃能喝能睡,精神也不錯。”溫吟知笑了一下,“小貓心事還挺重。”
“有你照顧就再好不過了。”他神色較之前放松許多。
“還有一件事,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才能和你講。”
沉吟片刻,溫吟知忽然像是耍賴。
“什么要求?”見他不言,秦榛好脾氣地引導,“你得先告訴我呀。”
“你先答應我。”他此刻倔得固執。
僵持了好一會兒,秦榛還是敗下陣來,妥協道:“好好好我答應你,這下可以說了吧?”
“以后不論遇到什么事,要以自己的感受為主。”溫吟知指尖撫過他手背,動作輕緩而眷戀,一時讓他以為是在告別,“其實這個世界的容錯率比你想象中大很多,一次兩次的選擇決定不了命運,只要你健康快樂,怎么選都是正確選項。”
他呆了呆,下意識又說好,卻想起剛剛已經答應過了。
“行了,我去問問你轉院的事。”說著,溫吟知往外走,在快到達門口時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疑慮,所以補充,“剩下的,換個人告訴你。”
拉開門,江季聲已經等了許久,走廊更亮的光線漏過身形空隙鉆進病房,他視線從腳下一寸寸挪移到病床邊,直到溫吟知離開,才抬頭,循著光來到秦榛面前,隨即站定。
見到他,秦榛表情倒是沒什么起伏,腰背后倚,目光放空在遠處加shi器噴薄的水霧中,灰白氤氳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