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捧著的那條領帶,花紋光澤依舊,他卻覺得不及打在秦榛頸間時好看了。
“為什么……這不是你最喜歡的嗎?”
那是參加工作后他送給秦榛的第一份禮物,當時秦榛還邊讀研邊做助教,而這條領帶大概能抵半年的工資。
雖然收到禮物時秦榛埋怨他太破費,但臉上的欣喜卻騙不了人。
此后江季聲只在一些重大場合見秦榛打過,也包括帶他回家、卻被父母趕出門的那天。
他以為自己忘了,可為何時至今日還能想起那晚,秦榛慌慌摘下被茶水潑shi的領帶,不管怎么擦都擦不干凈污垢。
那還是他第一次見秦榛哭得那么無助,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抽噎著問,如果不被阿聲的家人喜歡要怎么辦呢?是他把秦榛抱在懷里,對他說沒關系,你不需要被很多人喜歡,有我喜歡你就夠了。
他想起來了,當時他明明做過承諾的。
是他保證會永遠喜歡他。
可為什么聽的人沒有忘,說過的人卻不記得了呢。
房間太空曠,走在地板的腳步都有回音,江季聲失魂落魄地回到客廳,孑立的影子仿佛幽靈。
至此,許多地方已不用再看,而他還是緊接著走向了陽臺。
冷風隨拉開的玻璃門倒灌,秦榛珍愛異常的花草都因疏于管理而枯黃,他將自己曾扔進花盆的煙頭撿出,看見旁邊有幾片失水干癟的多肉葉子。
他之前聽助理說起過多肉的習性,大概是扦插葉片就能移栽,但盆里這些錯過了時機,就算栽到土里,也已無法挽回。
薄暮時分,藹藹暉光將他背后的影子扯長,透過玻璃斜落在沙發角落。
腳踝被貓咬過的傷口猶在,他目光在腳邊留滯片刻,沿著被黑影覆蓋的區域向前看,望見盡頭一抹白。
他抬腿走過去,彎下腰,看清是一個紙團,在光潔的地面顯得很突兀。
撿起打開,頂部印著市立醫院精神衛生中心的標識,然后是秦榛的名字和年齡,中間列舉了許多他看不懂的癥狀。
最下方的一行卻如淬了毒的利刃,緩慢扎入皮肉,疼痛內外聯動作用,逼迫他恍惚了幾下,扶著沙發才沒倒下去。
“診斷意見……中度抑郁、焦慮……建議經顱磁刺激治療(ts)……”
暮色漸漸黯淡,手慢慢垂下,他在原地佇立了許久許久。
門開時溫吟知還維持著拍打的動作,看見江季聲臉色灰敗,差點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有門鈴。”江季聲睨他一眼,轉身往里走去。
“等等!”他耐著急躁喊住他,“我現在到處聯系不上秦榛了,你能打通他電話嗎?”
江季聲沒回身,垂頭掏出手機撥號,按開免提,無人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