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頁）

“我原來的一切都被新的生活打碎，再重塑，成為與他更相配的我，在他愛我的時候?！鼻亻徽f著，忽然笑了笑，“可后來他不愛我了，我又變得小心畏縮，變得敏感猜忌，變成了他不喜歡的樣子。”

“而現(xiàn)在，他在重新對我好，我就以為我還會再變回來的?！?/p>

“……可是沒有。”他落寞地重復(fù)，“可是沒有……”

姚新月看在眼里，神色悲憫：“所以你不喜歡從前的自己，是因為害怕他不愛你，對嗎？”

秦榛沒說話，俯身從桌上抽了張紙巾，用指腹磋磨得發(fā)皺掉渣，卻未丟掉，而是揉成小團攥在了手心。

“很可笑吧?！彼粗站o的拳頭，很悵然地勾了勾嘴角，“像個討來糖果的小孩似的，即使知道包裝紙剌人，也不肯撒手。”

“但是為什么……明明樂在其中，明明自作自受，還是會痛呢?！?/p>

問診將近兩個小時，秦榛完整敘述了近來發(fā)生的事，在走之前拿到了診斷報告。他看也未看就對折揣進了風(fēng)衣口袋，反應(yīng)仿佛接過的只是路邊一張廣告?zhèn)鲉巍?/p>

被姚新月看到，無奈地嘆氣：“你的抑郁和焦慮癥狀已經(jīng)很明顯了，我建議你系統(tǒng)接受治療?！?/p>

“還是不了?！鼻亻粠缀趿⒖叹途芙^，“吃藥會影響大腦思考，而且也容易被發(fā)現(xiàn)。”

“現(xiàn)在不是考慮別人的時候……”她見過很多不配合治療的病人，此刻仍不由得心急。

“我知道。”他聳了聳肩，“但沒辦法啊，還有學(xué)生要帶。況且生病這種事，無論大小，聽起來就很麻煩，他最近工作忙，我不便打擾?！?/p>

又是這套過于體諒的說辭，姚新月恨不得替他答應(yīng)：“病由心起，你總這么壓抑著自己不去傾訴，時間久了當(dāng)然會難受。”

“這不是有你嗎，姚醫(yī)生?！鼻亻粨P眉，笑得很真誠，“謝謝你今天聽我講這些?！?/p>

“可我收費很貴的！你再有錢也不能這么任性啊！”越見他風(fēng)輕云淡，姚新月便越為他著急，以至于煩躁地走來走去。

“還有就是……”秦榛緩緩開口。

不等說完，她先驚喜道：“怎么？改變主意了？”

“謝謝你送我的多肉?！彼σ獯侏M，“我回去就種上。”

姚新月：“……”

桌上的茶水已經(jīng)冷掉，姚新月拿著去澆了花，從玻璃窗反射的虛影里目送他離去，看著他掏出口袋里的報告單，低頭很倉促地看了一眼，又迅速塞回了兜里，裝作沒事人一般去開門。

“等一下。”

按下門把手的前一刻，她開口擋住他去路。

“還有什么要問我的嗎？”她轉(zhuǎn)過身，隔著十幾米同望向他背影，“你沒有預(yù)約下次咨詢?！?/p>

“我想問，這個報告能造假嗎？我想要份假的?！?/p>

他問了，也理所當(dāng)然被殘忍拒絕了。

“不能?！币π略抡Z速很快，怕不留神他就要溜走，“你就沒想過結(jié)束這段感情嗎？”

秦榛始終面對著門，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像個犯了錯被罰面壁思過的小學(xué)生。

空氣靜默對峙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