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遍史書,圣子提前退休的唯一辦法就是因公殉職。
想到這兒,白情不禁悵惘。
他騎在毛驢上,目光遠眺前方,心中五味雜陳,思緒紛飛。
就在這時,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讓他的心神猛地一顫。
他定睛一看:“太子……”
景蓮生就站在地平線邊界的一顆松樹下,西沉的落日正好懸在松枝之上,金光灑在景蓮生刀刻斧鑿般的輪廓上,有懸崖峭壁的冷峻森然。
白情的心跳得飛快——每次見到景蓮生,總是忍不住如此,真真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景蓮生卻是一臉冷峻,薄唇輕啟,說出一串冰冷的話語:“嫣紅閣桃花釀,三兩銀子;鹿茸鮑魚羹,五兩銀子;羊脂白玉佩,七兩銀子;南海珍珠串……”
白情大駭,驚得差點兒從毛驢上摔下來:這些……全都是白情這個月來的花銷!
這一筆一筆的,景蓮生居然都如此清楚!
也就是說,景蓮生一直在暗中觀察他!
白情臉色蒼白,那副一向端莊圣潔的圣子面具此刻也出現了些微裂痕,無法再完美地掩蓋他內心的情緒。
景蓮生并沒有一口氣將白情這個月的所有花銷全部背出來,或許是因為那樣太花時間;又或許那樣好像有點兒搞笑;再或者,他自己也根本記不住那么多瑣碎的細節。
他只是在看到白情臉色大變后,微微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好一個清貧樂道的圣子,竟是如此揮霍公款,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白情也不否認這個事實,錢的確是他揮霍了。
但他理不直氣也壯地挺直腰桿,硬邦邦地道:“我的所有私財都已充公,如今不過拿回來一點兒吃個飯買個衣服,又有什么問題?”
“你所謂貢獻私財,不過是沽名釣譽。”景蓮生卻不以為然,“表面上大公無私,私下卻揮霍錢財,可見表里不一,道貌岸然。”
被景蓮生如此苛責,白情只覺心臟似被箭射中一樣,疼痛難忍。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無言以對。
景蓮生越發嚴厲,聲音如同寒冰一般:“你們蓮教,借著神明之名,行魍魎之事,中飽私囊,上行下效,橫行無忌,乃至草菅人命……這些罪行,罄竹難書!”
白情越聽越覺得不是事兒,厲聲打斷:“你莫要血口噴人!我揮霍了這些錢財,我承認,你罵我就罷了,怎么還無中生有,扣上那樣的大罪?蓮教一向秉持教義,行善積德,何時做過你所說的那些惡事?”
景蓮生默然看著他,眼神如刀般銳利。
白情又委屈又氣惱,正要說什么,行囊里卻響起一陣鈴聲。
白情神色微微一變:那是他的相思鈴響了。
看著景蓮生,白情的心下一動。
當初的相思鈴,一只給了景蓮生,一只自己貼身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