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常情。”屈沉也不否認,面對那種情況,說向東問坦然接受,毫無怨氣,那才是有鬼了。
相比于在旁嘆息的屈沉,明縱衣的神色平靜上許多,他道:“此間之事,難分對錯,向家貿然參與廟堂之事,選擇站場,就應該有被報復的準備,如今遷怒什么也沒做的陽山派,實在無理,陽山派一直是不愿參加廟堂之事,但見死不救無可爭辯,尤其當時的向東問還是個孩子,此非武林正道之舉,要說雙方誰對誰錯,其實也根本分不清,歸根結底,還是要靠這個說話,我看這位向東問,也是這么個打算。”
他拍了拍自己的拳頭。
屈沉沉默許久,幽幽一聲嘆息。
“縱衣,你活得比我通徹多了,是了,說到底,江湖人士哪管什么對錯,還是靠著一雙拳頭……”
武林,一個無理面對有理尚且要靠拳頭爭出三分理的地方,何況是雙方都無理的情況,陽山便是再無理,也不可能在自己的壽宴上任由他人搗亂,向東問便是再無理,也是親自經歷過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其他人也鮮有資格來指責他,他來陽山求一個痛快,何錯之有。
在底下的武林人士交談之時,向東問和玄華真人一直保持著沉默,一直到底下將事情理的差不多了,向東問才再次開口,聲如雷霆,直震云霄。
“陽山諸位若是不答話,我便當是各位收下此禮了,這就替陽山掛在山門之上,供世人日夜瞻仰!”
對峙
陽山派對向東問見死不救,向東問卻送來一幅悲天憫人的牌匾,可謂是極盡諷刺,堪比一巴掌抽到陽山臉上,他非但要抽這一巴掌,還要把這牌匾放到陽山的山門上,說句難聽點的,這要是放上去,就是真騎在陽山派頭上拉屎了。
面對向東問的嘲諷,陽山自然得做出回應,玄華真人乃是今天壽宴的主角,又是百歲的老前輩,實在不方便回應此事,因此,一位陽山的長輩龍行虎步而來,走至會場之中,平靜開口。
“今日江湖同道都在此處,我陽山派不妨將話挑明白了,八百年陽山,經歷過多少風浪?為何能一直屹立不倒,就是因為陽山派從不參與廟堂之事,自古以來,廟堂江湖都是兩分,兩者若是合二為一,就是那三百年群雄亂戰,生靈涂炭,民不聊生,你向家既然參與廟堂之事,萬般后果,自己承擔便是,何必來我陽山咄咄逼人。”
陽山的長輩頓了頓,冷哼道:“這陰毒,死人谷的閻王能治,大天羅魔教的教主也能治,退一百步講,你若真是學藝歸來,也該去找當初那給你種下陰毒的高手,怎么,如今到我陽山來,莫非是看準了我陽山乃武林正道,與你講道理,所以來耀武揚威幾番?想來你也知道,若到了大天羅魔教去,要被那里的教徒拿去喂死生崖上的禿鷲!”
“合該我陽山是武林正道,什么也沒做,就該被人興師問罪!”
陽山的前輩也是個老江湖了,說話不急不緩,先是挑出陽山一貫的經營方針,政治立場,隨后又分割廟堂與江湖,表示你們廟堂的事自己解決,其后又重新占據道德制高點,表示好人就活該他媽被槍指著,一整套連招下來,一般的小年輕那是根本招架不住。
然而向東問此次前來陽山,根本就不是要與陽山討論當年之事誰對誰錯,陽山乃是武林大派,不得不和他理一理,把事情講清楚,可向東問不同,他就是來求一個痛快,根本不在乎誰對誰錯!
“我何時來陽山興師問罪?!”
向東問直勾勾的盯著陽山長輩,放聲道:“不過是送來一禮,為玄華真人賀壽而已,不知這位陽山的長輩所說何意!”
……這就屬于拋開事實不談,無理取鬧,直接申請真人對線了,放在互聯網上就是脆弱的講道理階段結束,開始陰陽怪氣顧左右而言他,就等著對方忍不住然后直接進行人身攻擊。
這當然了,向東問本身就不占理,就算他占理又如何,陽山家大業大,能言善辯者何其之多,場中上千個陽山賓客,不幫陽山講話難道幫他?如果真要選擇好好講理,那是分分鐘就要破防,一張嘴怎么講得過一千張,他前來陽山,從來也不指望能說得過。
是,他是沒理,但當初病入膏肓的老管家帶著五歲的他在陽山底下足足跪了三天三夜,陽山半點反應也沒有,這口氣就是咽不下!
陽山的長輩吃了多少年飯,心里比明鏡還通透,一聽這話就明白了,向東問就是要來砸場子,不想跟他們講道理,話到這份上,江湖同道們也不是傻子,知道是向東問主動求戰,而不是陽山仗勢欺人,那處理起來倒也簡單多了……
陽山長輩冷聲道:“既然如此,不妨就由我來收下小友這份禮物……”
——這算是武林正道的限制,哪怕明知向東問是來砸場子的,也必須由對方主動說出來,自己這邊才能動手,當然,也是因為現在場合特殊,如果沒有這么多武林人士圍著,那陽山派哪里管這么多,敢來陽山鬧事,你他媽找死!
陽山派的長輩說著,目中噴涌著怒火,周身熾熱的內息涌動,一步一步走向向東問,這怎么可能是要去收禮,分明就是要去動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