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這點,明縱衣一直覺得很奇妙,薄雪堂堂厄州世子,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模樣,不管怎么看都該是個在幕后玩弄權謀的老陰逼,結果刺探情報時居然是親身上陣,給人一種奇怪的反差感。
如果非要明縱衣形容這種感覺的話……就好比某天藏霞忽然出現在他身前,用一種豪邁的語氣喊道“灑家善使雙手巨錘”。
薄雪平淡道:“皇宮之中高手實在不少,好在我鉆研斂息之術已久,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倒是十分順利。”
——整天不好好練武鉆研各種旁門左道,說得就是薄雪了。
“在這途中,我查到了不少東西,因此確認了薄歌云與生死間那刺客的關系,我們與他接觸數次,他都是一副天樓領袖的模樣,沒曾想居然與天樓這般離心離德,甚至還私自發展了許多手下,當時我就猜測,他必然有所圖謀。”
“為了深入調查此事,我繼續潛入皇宮刺探情報,而在某次潛入時,我隱約察覺到了一種被窺探的感覺,這種感覺轉瞬即逝,好似從未出現,但我又怎會無故地生出這種錯覺……于是,我想到了關于前朝太監的傳說,也唯有他這等實力才能窺探我而不露出絲毫破綻。”
“而在那不久之后,一封請柬送到了我這邊,邀請我的人正是我
回頭望去,不見半個故人
明縱衣走入這昏暗的房間之中,他來到棺材邊,伸出手指輕輕敲擊了幾下。
咚咚咚。
清脆的敲擊聲響起,其中夾雜著一種奇妙的內息韻動。
片刻之后,棺材開始震動起來,伴隨著沉悶的推動聲,棺材蓋被掀了開來,一個清癯的老人正躺在其中,其面容祥和,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鄰家老人,誰又敢相信他竟然是征戰半生打下了整個武朝的開國之君呢?
在見到對方的一瞬間,明縱衣便閉上了眼……他原先還想問對方一些問題,比如“你知不知道薄歌云的計劃”“這個選擇會將武朝導致什么樣的結局”,但在這一眼之后,他發覺這些全都是多余的,武朝太祖的狀態之糟糕,也就比老皇帝好上那么一點。
“幾十年南征北戰,年輕時不當回事,老了之后才發覺真是要命。”武朝太祖面帶苦笑,說道,“歲月不饒人啊。”
武朝太祖身上積壓著無數暗傷,在這一百多年的龜息生涯中,這些暗傷非但沒有被壓下治愈,反而進一步地發酵,時至今日,已經成了能輕松要掉武朝太祖性命的禍患。
可以說,武朝太祖若是敢與人動手,十五息之內他就會要掉自己的性命——沒錯,自己的!
而且哪怕戰斗在十五息之內就結束,武朝太祖也決計無法再進入龜息狀態當成是無事發生,但凡是選擇動手,他就必死無疑,只不過時間有著些許的差距罷了。
在這樣的狀況之下,就算薄歌云把他的事情全盤托出,武朝太祖又能如何呢,親自下場教訓這不肖子孫?
別說他只有十五息,就是給他一千五百息,也未必是薄歌云的對手……暗傷不止是要他的命,更是無限拉低了武朝太祖的實力。
“坦白說,在來到這里之前,我有不少想說、想問的東西。”明縱衣低聲道,“不過如今,我的確沒什么可說的了……非要說些什么的話,應該是抱歉,打擾了您老的沉睡。”
“明公子不必道歉,是我后輩子孫不肖。”武朝太祖輕輕嘆息,“生老病死乃是世間之理,豈可違背……”
武朝太祖這用龜息續命的人說出這種話,聽起來有點打自己臉的味道,但實際上并非如此。武朝太祖一身暗傷,活著就是給自己找罪受,之所以強挺著,也只是想在關鍵時刻為后輩們挑一些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