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天點點頭道:“三界縫隙條件惡劣,能在其中生存之人,除了不輸常人的能為之外,更有一些特質(zhì)。我在其中待的久了,哪個是出身其中的一眼便知。當(dāng)年蘭幽的功體出了問題,魂魄進了西海那小龍女敖寸心的身體中,她在岐山上施法招妖,被我一眼看出來歷,偏生她那時失去了記憶,死活不肯相信我說的話,竟然倔勁上來,立下重誓,唉……后頭的事情,不提也罷。”
小謝見他忽然之間不說話了,心中知道這后頭只怕不是什么好事,便不再多言,心中想了想,道:“天不早了,明天又是事務(wù)眾多,我看咱們先回去吧。”無天點了點頭道:“我是有意幫你,但韋涅那人也著實難以叫人消受,我看咱們且回家商量商量明兒怎么對付他,否則我早晚生氣起來,不管不顧的給他一頓好打。”
他這句“回家”云云,本是無心之言,卻不知小謝聽在耳中,心中微覺異樣,但那感覺便如池中游魚一般,紅尾輕擺,倏忽即去,只叫她抓不到,摸不著,竟不知如何應(yīng)對,只好胡亂“嗯”了一聲,慌慌張張跟著無天地向前走去。
到了
歪詩
黑暗之淵以此起家,自然害怕有后……
韋涅頗為興趣的盯了他兩眼,
向小謝笑道:“好吧,好吧,誰叫我現(xiàn)在在牢里呢,
天大地大你最大,
我連我的求知欲都為你忍了。說吧,你到底哪里有問題。”
小謝伸手掏出兩個本子,
一個嶄新雪白,
一個紙面雖也光潔,卻起了毛邊卷角,看上去像是給人翻過很多遍了。小謝將它們翻開,只見左邊一個空空蕩蕩,
右邊一個寫著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她將兩個本子翻了個個兒,向前一推,
送到鏡中先生眼皮子底下,道:“都在這里了,你對著序號,
把一個一個問題都寫清楚。”
韋涅一看,
眼睛都聽直了,剛要說話,小謝伸手一揮,桌上出現(xiàn)了一摞厚厚的本子,
她道:“一本不夠還有很多,
趕緊寫,還有二十天你就要上堂了,時間緊迫得很。”
韋涅輕哼一聲,道:“我是不是該感動,
你竟為我動用術(shù)法?”說罷,他掏出一管深藍色的筆,打開筆蓋,在本子上寫了起來。無天見那物甚是眼熟,似乎郁初光也曾用過,拍拍小謝,輕聲問道:“那是什么?”
小謝愣了一下,才回答道:“鋼筆啊。”
韋涅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張張嘴又閉上,最終還是忍不住道:“你到底是……不問世事多久了?怎么竟然連鋼筆都不知道?我這還是復(fù)古款呢。”看到無天由自茫然,不由問小謝道:“他真的能幫你把案子打完?”
小謝沒好氣道:“他認識謝蘭幽本人,可比你有說服力,快寫你的。”韋涅本已將頭低了下去,聽了這句,不由嘆道:“我看我真是前途無亮。”說罷又伏案寫了起來。
過了半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抬頭問無天道:“陳曦樂的傳記中記載,西王母曾對她說,謝蘭幽的死亡原因很復(fù)雜。早前的時候,她就被陰槐木傷到了左腳踝,后來為了尋找靈童的蹤跡,謝蘭幽故意將陰槐木中的陰煞之氣引入自己的元神,這個舉動不僅使她的元神受到了極大的創(chuàng)傷,還很有可能刺激了原本就在她體內(nèi)潛伏的傷勢。因為火是自謝蘭幽的左腳踝燒起來的,而這正是她最初被陰槐木所傷的地方。大鵬金翅雕在失敗的聚會上射出的飛箭,只不過是致使傷勢一起爆發(fā)的引子。而且在東海龍君白魚的回憶錄里,關(guān)于謝蘭幽的那一章也提到過,謝蘭幽在繪制長江水圖的時候,確實被不明人物襲擊,對方留下的黃褐色翎羽,和大鵬金翅雕身上的一模一樣。我問你,這些事情,確是西王母對陳曦樂所言?”
無天臉色黯了一下,點了點頭,道:“不錯,陳曦樂曾將此事稟報于我。”
韋涅點點頭,道了聲:“既然如此,我可以說,我這一話本子中,可謂無一虛言。”說罷又低下身去,一時間,室內(nèi)一片靜寂,只有沙沙聲不絕于耳。
獄卒第三次來敲門時,韋涅總算是把最后一本本子寫完,伸手把它摞在堆的七扭八歪“本子臺”上,發(fā)出“砰”的一聲。
小謝正與無天說起這些年世事的變遷,聽到這聲帶著濃濃怨氣的巨響,一起回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