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袖中緩緩掏出一個只有手掌大小、繚繞著不詳黑氣的木質人偶,
那人偶五官俱在,雖不辨男女,卻是眉眼之間含笑帶煞,唇彎之處,
半是陰沉,
半是譏嘲。果真是惟妙惟肖,陰譎詭異。
只聽一陣衣料的摩擦聲,那人似是側頭看了一眼,冷笑道:“你倒是乖覺,
留著那東西吧,早晚用得到。”秦廣王微微訝然,繼而面上現出一絲惴惴之態,正要說什么,一片樹葉飄了下來,落在那人偶上。
白衣人已然不見,虛空之中只余一句“叫這葉子帶你去避難罷。”在風中回蕩。秦廣王抬起頭來,向遠處望了望,伸手將葉子拿起,便在這瞬間,人已經消失不見。
昏暗的房間里,無天霍然睜開雙眼。陳曦樂見他醒來,便問道:“佛祖,你看到什么了?”無天一抬手,豎起兩只手指,示意她不要說話。陳曦樂點了點頭,輕輕等候。
無天又閉上雙眼,黑暗之中,漸有白光涌入,此地竟是一處荒山,山間風聲呼嘯,積雪皚皚,一人身著黃褐色錦袍,倒在地上,血混著蘭花的幽香味自他xiong前傷口處一滴一滴落下,在雪地上浸濡出一片小小的洼地。
咯吱、咯吱,腳步踏在雪上的聲音混合著風聲自遠及近,躺在地上的黃袍人似被這聲音所擾,慢慢睜開眼睛,吃力的側頭看去。
但他傷得委實太重,一雙能覷千里遠的豹睛,如今卻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雙織金白綾的靴子,悠閑地涉雪穿風而來。
那靴子在黃袍人面前停住,黃袍人手臂在地上一撐,強迫自己由側臥變成仰臥。這一翻動作牽動他的傷勢,已經微有愈合的傷口再次撕裂開來,紅色的雪頓時噴涌不止。
只是這樣一來,他也看到那雙靴子的主人,他冷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竟是你。”
那人也跟著笑了,柔聲道:“不錯,正是我。我感應到你有難,所以特地前來,你要為了過去一點小小的成見,拒我于千里之外嗎,大鵬金翅雕?”
大鵬“嘿嘿”笑了一聲,道:“明人不說暗話,你想要什么?你又能給我什么,說來聽聽吧。”那人道:“三界之大,如今盡是無天的天下,他和謝蘭幽兩個人聯手,內有黑暗之淵群魔圍拱,外有蘭幽廟作為在人間的策應。而你呢,不但沒有內外援手,還丟失了如來的靈童。所謂孤家寡人,不過如此。”
大鵬道:“彼此彼此罷了,有話快說。”那人并不在意他的態度,慢斯條理道:“謝蘭幽借無天之手推行新政,無天借謝蘭幽的名聲威望覽盡民心,當真是珠聯璧合,再好也不過。只是……他們就真的沒有破綻嗎?”
大鵬不耐煩的冷哼了一聲,那人笑道:“天下之人大凡起義,必定打著造福蒼生的美名,只是這世上究竟有幾人,肯為了別人的利益拋頭顱,灑熱血?大多數人拼死拼活,不過是為了加官進爵,為了福澤子孫后代,至于別人?誰管他去!可謝蘭幽呢?”
大鵬恍然道:“你是說……”
那人道:“孺子可教也。如今無天麾下的人,分成兩派。一派和謝蘭幽一樣,是想做些事情的。另一派么……不過是想謀個生存罷了。這兩種人,共苦的時候親若兄弟;可若是一朝得勢,想著天下的要將這勢歸還于民,另一派就會想,我辛辛苦苦掙來的,憑什么要分給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