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樂正要說,忽然心生一計,道:“我哪有那本事去找,我是請蘭幽大人去幫我找的。”
王璇點點頭道:“那蘭幽大人找到什么沒有?”
陳曦樂有些泄氣道:“你不能自己問嗎?”
王璇抬起眼睛,眼中頗有些不自在,她沉悶了片刻,下了炕站好,向謝蘭幽行了一禮道:“王璇還請蘭幽大人告知,大人在韓琦府中找到些什么?”
謝蘭幽伸手將她扶起,轉頭微微向陳曦樂搖搖頭,才道:“說來話長,曦樂,你將東西拿出來給王璇看看吧。”
陳曦樂重重地長嘆了一口氣,將桌上的書本放到炕上,又拿出包袱,解開扣子,將里面的東西一一拿出給王璇過目。
王璇站在炕邊將賬本書信看完,沉吟片刻道:“看這些信件的大小,一定是通過信差傳遞的,但是韓琦和劉子彤素無往來,這些信件是怎么經過二人之手呢?”
陳曦樂道:“會不會是趁夜半天明、無人留意之時送得信?”
王璇搖搖頭道:“長安城中金執吾巡夜甚嚴,想要避人耳目原就不易,更何況這些信件來往頻繁,不可能次次都這么好運。還有,”她一邊說,一邊捏起一封信的一角,將信封轉向陽光處,將信封左下角的一團污漬向二人展示道:“這是油漬,送信的人一定是拿到信之后還去吃喝,才不小心將信封染上了油。”
謝蘭幽拿過信封來,伸出小指甲刮了刮那團污漬,果然光滑異常,正是油漬。王璇微微一轉頭,不去看謝蘭幽,說道:“我猜,他們一定是通過某個兩個人都信任的人,來傳遞這些東西。”
陳曦樂拿起另一封信,指著信封背面,濺上的墨滴道:“那個人經常不止經常出入飯莊酒坊,還會舞文弄墨……”
“最重要的是,”謝蘭幽將她從王璇手上拿走的信封湊到鼻邊,輕輕的嗅著信封上混合著牛皮、樹木、油煙等種種味,笑道“我猜他若不是有一位很愛漂亮的紅顏知己,就是常常出入平康坊。”
她見王璇和陳曦樂一起望過來,眼中帶著詢問之意,便晃晃指尖捏著的信封道:“這封信封上,有極淡的胭脂味兒。”
王璇冷笑道:“尋常女人在飯桌邊只有一身煙熏火燎的味道,至于閨閣小姐們,她們才不會和吃飯這么不講究的人在一個桌子上用膳呢。”
陳曦樂道:“可是,平康坊這么大,來這里尋歡作樂的人這么多,我們怎么知道誰才是韓琦和劉子彤的信使呢?”
王璇斷然道:“不必知道,必定是張元無疑。”
謝蘭幽道:“怎么說?”
王璇道:“張元不止是韓琦的專屬訟師,更是他的心腹;而劉子彤在做刑部侍郎的時候,和張元打過交道。據說兩個人之間還頗談得來,劉子彤不計身份、禮賢下士的名聲不就是那個時候傳開的嗎?一個訟師,一個前刑部侍郎,現任的大理寺卿,他們之間的交陪,任誰也不會起疑心。張元自然可以借此機會,做他老主顧和‘好朋友’的中間人。”
謝蘭幽疑惑道:“但僅憑此,未免有些武斷。須知韓琦和劉子彤同朝為官數載,兩人的人際之間有所交集者甚多,單憑張元同時認識他們兩個,未免太過臆斷。”
王璇點點頭道:“不錯,但是韓琦和劉子彤同時認識又交好的人,大多都是官員。朝廷禁止官員狎妓,這信封上的胭脂氣,就能刷去不少人。我曾經跟隨張元學習為訟師之道,深知張元此人,口齒伶俐,反應敏捷尚在其次。很多經他之手的官司,還沒過堂雙方就和解了,你們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陳曦樂與謝蘭幽一起搖搖頭,王璇正待講話,忽聽“砰”的一聲,原來是兩人同時想到關鍵,一起一拍桌子。奈何王璇家的桌子委實太硬,兩人縱隔著手上一層厚厚的老繭,也給震得手掌發痛,不由一起一邊活動手指,一邊輕輕呼氣,以緩疼意。
饒是王璇冷若冰霜,見此情景也不由樂了一樂,嘴角微現出一絲暖洋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