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帝君到了那小女孩身邊,蹲下身子,摸摸她的右小腿,問道:“你怎么了?哪里疼?讓我給你看看。”
小女孩指著小腿紅腫的地方,抹著眼淚道:“這里疼,我已經糊上了藥草,可是還是很疼。”
東華帝君摸摸小女孩的右腿,抬頭看了看,只見不高的山丘上有一道土印子,一直延綿到小女孩身下,他摸摸女孩的頭道:“你在上面采草藥,不小心滾下來了是不是?”
女孩吸吸鼻子,點點頭。
東華帝君心道:“這小女孩是個凡人,她又不是被法力所傷,我不便用法力給她治傷。”于是輸了些法力,替女孩止痛,又變出木板和干凈的布帶,放低聲音溫柔的說道:“不要緊,我這就給你治傷。”
他把用小指挑了女孩腿上的一小塊藥糊,放在鼻子底下聞聞,發現全是鎮痛化瘀的藥草,心中暗暗稱奇,問道:“是誰教給你用這個的?”女孩現在已經不太痛了,抹抹臉上的眼淚,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我是看村子里的大人們,經常用這個草藥來治摔傷的地方,所以就用了。”
東華帝君一邊將藥糊、布帶和木板一層一層摞在她腿上,一邊用布帶將這一層一層的東西固定好,嘴中還不閑著,問道:“你可真聰明。你家大人呢?怎么叫你一個小姑娘上山來采藥?”
女孩聽東華帝君夸她聰明,頓時咧嘴笑了起來,又聽東華帝君問到她爹娘,臉色隨即黯淡下去,道:“我爹娘都去世了。大伯說我是個賠錢貨,把我趕出來了。我一個人住在山神爺爺的廟里,大叔大嬸有時候給我一些吃的,但是他們也好窮,我幫大嬸干些雜活,后來大叔說,他們實在養活不了。我就出來挖挖野菜摘摘果子吃,找找藥草換銅板,再拿銅板請大嬸幫我換衣服。”
她說的有些顛三倒四,東華帝君卻聽懂了。他摸摸女孩的頭,將她負到背上,道:“你腿上的骨頭脫臼了,這幾日最好不要下地,你家里既然沒有人了,那你跟我走吧。我倒還能養活你。”
女孩在他背上,聽他說了一大堆,只知道這個人大約是要帶她走,反正她也無處可去,最壞不過再被趕出來回山神廟去睡,于是點點頭道:“謝謝大叔。”
東華帝君心中頗有些哭笑不得,想道:“我妻子尚且沒娶,倒一下子做了大叔。大叔便大叔吧,這女孩子的大叔只怕還不夠我的一個零頭。”他問那女孩道:“我叫倪君明,人家都叫我東華帝君,你要跟我走,就要叫我‘師尊’。”
那女孩小小年紀,又在山野鄉間長大,沒有什么見識,哪里知道“東華帝君”這幾個字意味著什么,只知道這幾句話大約是代表這個好看的大叔真的要收養他,當即歡喜道:“我知道了,師尊。”
東華帝君心中笑笑,自得知木陰地脈破損以來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些,他又問道:“你叫幾歲了?叫什么名字?”
女孩道:“我八歲了,我叫丫頭。”
東華帝君聽了這話嚇了一跳,心道:“這女孩看上去最多六歲,竟然已經這么大了。”又想道:“是了,她沒爹沒娘,過得辛苦,這才生得身量小了些。”他心中打定主意要給女孩好好補補身子,也就不在年齡上多做糾纏,又問道:“丫頭?這是個什么名兒?”
女孩道:“我就叫丫頭,我爹和大叔大嬸都這樣叫我。”
東華帝君道:“這哪是個名字,我給你改個名字吧?”他想了一下問道:“你說叫赤芍好不好?”
女孩沒有回答他,東華帝君又問了一遍,女孩還是沒有聲音,他心中奇怪,微微轉頭,只見女孩伏在自己肩頭,沉沉的睡了過去。
夕陽映在女孩的小臉上,照得她紅彤彤的臉頰上,泛起一層細膩的金色絨毛。東華帝君心中一動,想起少年時他帶樂真去碧海游玩,那天兩人看遍了海上的美景,游遍了海底的風光,到了晚上他送樂真回昆侖山時,樂真只嚷著腳疼。
他也是這樣將樂真負在肩頭,那天的夕陽也這般映在樂真的臉上,他看見樂真飛著紅暈的臉上有一層細膩的金色絨毛。那時他少年心性,瞧得心里撲通撲通的像是有頭小鹿直撞,樂真卻沒有這樣安靜,咭咭呱呱的說個不停,叫他又是不安,又是暗自祈禱回昆侖山的路再長一些。
再說西王母回到魅婀宮中,將眾人召集到一起,交代了宮中諸事,又道她不在時,門下諸事均以玄女的為首如此這般,盤桓了兩天,將諸事辦妥,告別了門下一眾弟子,獨自一人騎著赤豹烈焰,直奔東華山而去。
東華帝君不喜人多,門下弟子出師后,多散佚在各處。西王母和他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平素不將自己當做外人。她算算時辰,東華帝君此刻不在書房,就在臥室,是以下了云頭,也不走正門,徑直奔向這兩處。誰知兩處都撲了個空,她站在院子里,心中正奇怪著,就見東華帝君端著一碗肉粥自廚房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