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第1頁）

在那個晚上，小謝隱約看到了打贏一場艱難之戰(zhàn)的微薄希望；而他，他已經(jīng)預(yù)見到了和贏妖的會面。

他們就像商人，謹(jǐn)慎的思考著對方能帶來的利益。

然而那是不同的，他在心中對自己說。小謝的利用帶著近乎磊落的坦誠，她毫不掩飾自己的企圖，將所有的路都擺在無天的眼前。而他，他不動聲色的遮蓋了所有的想法，在無聲無息中誤導(dǎo)了所有的人，直到他不得不對小謝說出真相。

如果被這么對待的是他自己……如果受到欺騙的是他……

“我不能這么做。”小謝說著站起來，微蹙著眉，用手捂著額頭，她向無天解釋道：“我很生氣，但這并不是我拒絕你的原因。也許你擅長玩弄權(quán)術(shù)，但沒有證據(jù)，我們什么都做不了。我了解律令，文明社會的特征就是律令保護(hù)所有人，包括敵人。”

“聽我說完！”看到無天眼中的不贊同，她說道：“我們掌握的一切不足以彈劾，那些事……沒有證據(jù)證明贏妖參與，她是否有能力勝任三界之主也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贏妖會躲過去，而我們會打草驚蛇。”

不知為何，聽到“我們”二字，無天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他下意識的重復(fù)了一下這個字眼：“我們……那我們要怎么辦才好？”

小謝揉了揉額角，道：“切實(shí)的證據(jù)，要一錘子砸下來讓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讓贏妖無力反駁，依目下的情況，也許……”她想了片刻，心中漸漸有了主意，卻有數(shù)不清的苦澀伴著那主意浮上心頭。嗓子里黏黏的，似乎有什么東西梗在她的喉嚨里，那東西噎住了她的喉嚨，令她無法言語。

“你眼下肯聽他老人家一言半語，便是回報了。”楊戩之言猶在耳畔，可她如今非但不肯聽話，更是要算計(jì)師門了。

“你真是個舉世無雙的大混蛋。”小謝在心里罵了一句，隨即卻又苦笑道：“罷罷罷，我就破門出教，何必這般惺惺作態(tài)！”她拿定了主意，便向無天道：“我早說過，天尊與贏妖的聯(lián)盟既然不能走向共同的利益，還能維持甚久，必然是雙方手中都握有彼此的把柄，既然如此，從這里面下手，或許會有收獲。”

無天聽了，沒有說話，只伸手把她緊握成拳的手拉過來，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白皙的掌心上，血珠從半月形的傷口中沁了出來，順著掌紋在白皙的手掌上蜿蜒流淌。

無天化出紗布，一點(diǎn)一點(diǎn)替小謝擦凈手上的血跡。

元始天尊與贏妖孰強(qiáng)孰弱，那當(dāng)真是一目了然之事。若無特殊的原因，任是個傻子也決計(jì)做不出舍弱就強(qiáng)的事情。

小謝自然不是個傻子，她自是自忖有能從元始天尊之處拿到證據(jù)的辦法，才提出此路。這自然也是無天的希冀，然而人便是如此矛盾，萬事俱已備齊，到了東風(fēng)降臨的這一刻，無天偏偏又遲疑了。

片刻之后，他將沾著斑點(diǎn)血跡的紗布丟在桌上，輕聲道：“讓我再想想罷。”又道：“先了了韋涅之事。”

小謝聽了，只覺心中悲喜難辨，萬般滋味齊至心頭。她生怕一個不慎，帶到面上，叫人難堪，便起身道：“這樣也好。”

此刻天光已明，朝日初升，將云層暈染的如燃燒的烈火一般。凡人靠天吃飯，向來諱風(fēng)畏雨，有那機(jī)靈的，眼見各色天時不一，就編出許多順口溜來教導(dǎo)后人看天的臉色。

小謝久居民間，亦曾聽聞諸如“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之言，她此刻心中郁郁，悲觀至極，眼見朝霞如此艷麗，竟不由嘆了口氣，道：“這么一瞧，今日當(dāng)真不是個出門的好時候。”

無天察覺她神態(tài)有意，有心出言安慰，雙唇未啟，卻想起自己的隱瞞也在此事里出了一份力，悻悻的閉上了嘴。

小謝兀自沉浸在心事中，夢游似的去廚房弄了些吃食。兩人匆匆用了早飯，便向府衙趕去。

兩人到了府衙，還未稍事休息，便有盛慶元身邊小吏來請二人到中廳說話。小謝聽了，眉頭一挑，請那小吏頭前引路，自己與無天并肩跟在后頭。

無天見她面帶沉吟之色，似是有什么不解之事，便問道：“這是怎么了？”

小謝道：“府衙前堂是為百姓辦事之處，尋常人若是有事，便可出入。中廳和后衙卻是不許閑雜人員出入之地。后衙是給未成家的官吏暫住的地方。至于中廳，則是官吏辦公之所，非請勿入。若非有變，盛州府不會輕易請我們進(jìn)去。”

無天一面問道：“能有什么變故？”一邊想起昨日與贏妖的會面，心中不由生出一絲不耐。

小謝也想到了昨日的會面，不由凝眉細(xì)思，想了數(shù)遍，終不得其意，搖首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左右到了就知道了。”

小吏引著二人到了中廳，將二人帶到盛慶元辦公之所的門前，抬手扣了扣門，得到允準(zhǔn)之后，方替兩人將門推開。

小謝抬腳進(jìn)去，甫一見到屋中情形，腳步頓時一頓。無天走在后頭，不妨她突然停步，腳下跟著一亂，慌忙伸手搭在小謝肩上以穩(wěn)住腳步。

這一下突如其來，誰也不曾料到。小謝急忙側(cè)身避開，饒是她反應(yīng)夠快，仍覺得肩頭微微發(fā)燙。兩人四目相對，只覺心中懵懂，面上尷尬，小謝清清嗓子，若無其事的轉(zhuǎn)過身去，往里走了數(shù)步，向盛慶元行禮道：“州府大人，不知此番相邀，所為何事？”

無天跟著她向里走了兩步，才看清屋內(nèi)有張長桌，盛慶元端端正正的坐在長桌盡頭，白鳳兒、韋涅、楚玫三人排成一排坐在右邊，左邊空出兩張椅子，顯然是為他和小謝準(zhǔn)備的。

盛慶元一指左邊的空座，道：“兩位，請坐吧。”

無天聞言，下意識的望向小謝，小謝卻沒看他，自行坐下。無天便也坐到小謝身邊，等著盛慶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