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天聽了,并未答話,陳曦樂直覺氣氛叫人窒息,便道:“屬下這就叫人去探查,只是不知道屬下該注意哪方面的異樣?”
無天面上閃過一絲陰沉,昏暗的光映著他巨大的影子在墻上晃動,他慢慢道:“不必了,這背后究竟是何人搗鬼,我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只是不知道,東華帝君和西王母二人,又在當(dāng)中做了什么?!?/p>
陳曦樂聽到這句話,只覺膽戰(zhàn)心驚,從無天的反應(yīng)中,她似乎看到了風(fēng)雨欲來之勢,想起謝蘭幽生前之愿,她在心里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勸阻,忽聽無天問道:“她呢?”
陳曦樂愣了一下,觸碰到無天略微變得柔軟的目光,才反應(yīng)過來,輕聲道:“還在停靈。王璇堅持要等您醒了再作處置。”
無天微微皺眉,問道:“她和黑袍吵嘴了?”
王璇本擬待無天醒來后,親自逼問出大鵬背后之人,再面向三界眾人,審明大鵬的罪狀后,將他在謝蘭幽的靈前斬殺。哪知黑袍莽撞至斯,盛怒之下竟將大鵬一掌斃命,此事令王璇異常不滿,兩人險些吵翻了大雄寶殿的穹頂。
軍師身死,主君重傷,如此危局之下,主事的將官們非但不齊心協(xié)力,竟然還爭執(zhí)不休,當(dāng)真可謂是愚鈍不堪。
但陳曦樂深知王璇心中之意,更知黑袍此舉背后未必沒有文章,如今聽無天說起此事,當(dāng)下上前幾步,在無天跟前站定,鄭重其事的向他行了一禮,道:“佛祖料事如神,他二人身為機要,吵嘴固然不像話,只是此時此事,靈山諸人都憋著一口氣,肝火上升,乃至暴怒,那也是人之常情,還請佛祖恕罪?!?/p>
無天冷哼了一聲,動動身子,意欲起身。哪知他之傷勢沉重,更兼重傷之下,強行動用慧眼,傷及經(jīng)絡(luò),加重了沉珂,是以試了三次,便是撐住桌子,也仍是不能起身。
陳曦樂這才上前挽住他的手,將他扶起。
無天撫撫額頭,輕聲問道:“停靈在何處?我要見她?!标愱貥窇?yīng)了一聲,扶著無天向外走去。
靈堂里早已布置好了,只是內(nèi)中空無一人。自和王璇爭吵之后,黑袍便聽從贏妖的建議,派人日夜守著這里,只等著無天醒來,最后送謝蘭幽一程。
陳曦樂與無天兩人在帶著瑟瑟寒意的黑夜里進了靈堂。無天茫然四顧,殿中不見人影,只有一樽棺木。他愣了半晌,才想起謝蘭幽如今身死,自然是躺在棺木之中,遲疑著抬腳上前,伸手撫在棺木上,向里望去。
只見偌大的棺木中,只有一株燒得焦黑的蘭草伶伶仃仃的躺在里面。無天微微瞇起眼睛,有些疑惑的打量著那幾乎看不出原貌的蘭草。試探著叫道:“蘭幽?”
陳曦樂眼中一酸,急忙轉(zhuǎn)過頭去。
無天呆立了半晌,忽的伸出手去摸那蘭草,他的手臂伸入棺中,手指極輕極柔的撫摸著枯萎的葉子,滿心滿眼,都是疑惑和無措。
陳曦樂見他眼中一時清醒,一時迷惘,張嘴欲喊,卻是無聲的嘶吼,心中大慟難當(dāng),只覺得這地方已然是呆不下去了。
便在此刻,她聽無天說道:“你出去,叫我獨自呆一會。”
陳曦樂不由抬腳就走,走了兩步,又停下腳步,回頭看看,躑躅片刻,終是點點頭,放輕腳步走了出去。
她出了門,向兩邊的守衛(wèi)道:“你們且去歇著,一會我叫你們?!蹦莾蓚€靈兵對視了一眼,向她行了個禮,轉(zhuǎn)身離去。
陳曦樂一個人站在階上,怔怔的望著無邊無際的天空,天色微微發(fā)白,繼而,周遭的一切漸漸明亮起來,漫天云霞中一行南歸之雁飛過,領(lǐng)路的頭雁發(fā)出聲聲長鳴,她也不知怎么,忽而悲不自勝,忙伸手抹去臉上的淚痕。
她一個人又抹又哭了半晌,忽聞一略帶疲憊的聲音自階下傳來,問她道:“你怎么在這里?守衛(wèi)人呢?”
山雨
偏偏還有一些人,居心叵測,左右……
陳曦樂聽見聲音,
提著裙子,上前走了兩步,見是王璇一身青衣,
帶著幾個手下,
立在階下,正向上望來。她鴉翼一般的鬢邊簪了一朵白色的絹花,
小小的花朵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