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么做的嗎?不是啊!你們這些西海的平民,有幾個沒被西海強收過租子?沒有吧。”
他這句話未落,
整個會場發出一陣轟鳴,
在座諸人紛紛點頭,似乎人人都在附和他一般。
無天看見敖烈在前面微微挪了挪身子,好似座位下面有堆火一樣,心中微哂,
又向謝蘭幽輕笑道:“說什么不重要,做什么才重要,嗯?”
謝蘭幽聽到他話中的調笑之意,
也跟著笑道:“我可沒這么教他,我教他的是‘當做則做,當說則說。只說不做,
是假;只做不說,
略憨;又做又說,才好做事。’”無天聽了,低聲道:“軍師教的好,手下人可以出師了。”
謝蘭幽笑笑,
輕聲道:“他還差得遠呢。”
九頭蟲已停下話頭,
看著義憤填膺的臺下諸人道:“我知道,今天有些人坐在下頭,不相信我九頭蟲的話。好,我是妖怪,
在有些人眼里,這就是立身不正了。況且咱們原本算是有過節,我的話你們不信,這沒什么。可有些人的話,不由得你們不信!”他說到最后一句時,聲音陡然間拔高,直叫人覺得撲面而來,如佛門獅子吼一般能振聾發聵。
說完這句,九頭蟲走到臺子邊上,向緊挨著臺子站著的一紅衣婦人一伸手,那紅衣婦人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借力躍上臺子,九頭蟲便退到臺下,這個空地兒坐下,抱著臂看那婦人。只見那婦人似是腿腳有些不靈便,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顫顫巍巍向臺子中心挪去。
謝蘭幽正仔細瞧著那婦人混著灰白色頭發的發髻,忽聽在前頭敖烈發出“咦”的一聲,跟著他便倏的站起,向那婦人喊道:“你是……你是珊瑚姐姐!”
那紅衣婦人聽到聲音,回頭來看,她望見敖烈剛直的面容,不由愣了一下,才遲疑著道:“可是……三太子?”
敖烈聽到“三太子”這三字情不自禁微皺了皺眉,但見珊瑚眼角鬢邊不知何時生出的層層皺紋,便未說什么,只是道:“正是敖烈。珊瑚姐姐,你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珊瑚扯扯嘴角,露出苦澀一笑,道:“為人奴仆,身世性命便任由主人,飛黃騰達也好,孤苦無依也罷,萬般都是由不得自己。”
敖烈還要說話,珊瑚已經轉過頭去,環視了一圈會場,向臺下眾人行了一個禮,道:“各位,小女子名叫珊瑚,原本是西海龍后身邊的侍女,我本是明月海中鮫人與魚女生下的孩子,三千五百年前,西海龍族巡幸明月海,只因大公主贊了我一句‘姊姊生得可愛,苓心想和姊姊一起玩’,龜丞相便強迫我父母將我獻入西海。”
敖烈彼時因受到敖欽的嫌棄,被寄養在他姑父涇河龍王家中。對珊瑚,除了她是西海龍后身邊的侍女之外,簡直一無所知,更沒想到珊瑚竟然是因為這種理由,被強搶入宮的。他素來厭煩敖欽夫婦,聽到這里不禁罵道:“寡廉鮮恥!”
“后來大公主出嫁,龍后因我生得貌美,不許我繼續跟在大公主身邊,其實我也不想跟在大公主身邊,我想回家,我想我爹娘,可是龍后也不準我回家,她對我說,我只不過是個卑微的魚女,能進入龍宮侍奉龍族,是天大的榮耀,她絕不準我再有這樣叛逆的想法。我就這樣留在龍宮,裝成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替龍后打理衣服,這一晃,就是三千年。這三千年里,我沒有一次收到過家人的消息,除了偶爾聽到的只言片語,我也再沒有聽到過跟棋盤海有關的一句話。”
“兩百年前,我替龍后去給表少爺送東西,卻被他奸污,龍后知道之后,罵我勾引男子,不知廉恥,將我隨手配給了馬房的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