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辛盼珍霎時恢復了清明,“我不鬧了,不鬧了……”
她垂下眸子,死寂寂的眼神落在前面,不知是看地,還是看自己一眼望不見頭的前路。
一路無言,又回到從前的房間,辛盼珍被抬到床上,只是這次卻沒從前那么好福氣了。既扯破了臉面,胡婆子懶得虛以逶迤,使了個眼神,屏退左右,近前居高臨下在她床沿站定。
“我家主子勸過奶奶的,是奶奶自己不聽,憑白多遭了這些罪過。奶奶且收了心思吧,男人們為了奔前程,莫說是親妹子了,奶奶到富里巷旁邊的小吉祥巷子里瞧瞧去,賣兒賣女都不在話下。”
“哼。”辛盼珍冷笑,卻不敢對上她的眼神,“你們如了意,她贏了。”
“奶奶也有奶奶的專擅。”胡婆子笑著恭維。
“不必和我繞彎子了,說吧,她想叫我做什么?”辛盼珍明白自己如今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不過是明面上的買賣,她掙一掙,或許還能搏個自由二字。
“奶奶好通透的人兒。”胡婆子贊道,她將自家主子希望辛盼珍去鐘鼓樓鳴冤,狀告這府里的大爺寵妾滅妻,弒母殺弟,狀告平南侯府與永安侯府結黨營私,賣一個女兒,而求潛邸之功。
“她要李鶴楨死?”辛盼珍笑著抬起頭,眼睛都明朗幾許。那蹄子張張嘴,可是叫她一個狀子把二皇子的左膀右臂全告了。
“奴婢聽不懂奶奶說的什么。”胡婆子也笑。
辛盼珍終于明白那蹄子今天白日里來這院子里的目的了。
“你們算計我,我也是蠢笨,偏要爭那口氣,著了她的道。”可惡的下賤胚子,嬌嬌嬈嬈的手段,到底是上不得臺面。再想到李鶴楨一樣叫那蹄子給哄了,她心里又覺得暢快。
李鶴楨可是拿那蹄子做心肝祖宗一樣,為著那蹄子,姓李的可沒少在自己面前做狗,萬沒料到,那蹄子竟然想要他的命。
“哈哈。”辛盼珍忽然大笑,她高興地側過身子,肩膀都在顫抖。
外頭天色更晚,眼瞅著就要見明了,胡婆子出聲催促:“奶奶答應或不答應,給個準話,小的還得回去主子跟前兒伺候。”
“答應,怎么不應呢?”辛盼珍擦去眼角笑出的淚,“告訴你主子,我和她想一塊兒去了,她能幫我一把,我感激不盡。只是……”
辛盼珍不介意做刺向李鶴楨最鋒利的那把刀,只是,她辛苦一遭,總得落下點兒什么。做買賣的還有個辛苦錢呢,從前她有家族依仗,不在意這些,如今爹娘在二哥和她之間有了選擇,鳴冤鼓一敲,平南侯府,她可就回不去了。
“這是自然,我家主子也說了,奶奶有此大義,定不能叫奶奶受了委屈。”胡婆子把文姝許給辛盼珍的東西說出來,“事成之后,奶奶陪嫁來這府里的嫁妝,我家主子替奶奶做主,全歸還在奶奶手里。”
這話不可謂不巧妙,李鶴楨倒臺,必是二皇子在大位之爭中敗了,二皇子勢敗,朝廷清算,抄家滅族也是有的,文姝能將她的嫁妝悉數歸還?一個侯府的妾室可做不到,也只有那位贏了的大公子才能做主。
只這一句,文姝已經是明著告訴辛盼珍,辦成了此事,背后會有誰來撐腰。
辛盼珍最后一點兒顧慮也沒了,“叫她先把東西給我,我拿到手里,就是為著此事即刻死了,我也甘心。”
胡婆子早得了示下,這位奶奶說的一切,她全都答應。半點兒不摻虛假,當即就讓人拿了名錄來,東西一抬抬往這院子里送。
辛盼珍再不疑心,給他們說了個地方,讓他們想法子將東西送去,又指了指自己的腿,“我這個樣子,可到不了鐘鼓樓。”
“交給奴婢來辦……”胡婆子態度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