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寧自然懂那小賊心中狡黠,轉而問起,“你說你怎么會挑上張叔揚的屋子。你可知道《賊盜律》中明文規定‘竊盜贓滿五貫文足陌,處死’。既然是死罪了,為何不找萬春城的大戶人家偷竊,秦家和譚家你怎么不考慮?”
方寧回想起張叔揚給自己的地址,在萬春城較為貧瘠的地域,那小賊若想行偷竊之事,確實偷錯了人家。
沈昱瞧著主簿記錄的案發經過,追問道:“你早先就有了預謀。張叔揚屋內的銀兩缺失的不多,但字畫筆墨你一個都沒放過。怎么,考量過字畫的價格?我聽你口音不像是萬春城人,你是否認識張叔揚或者提前觀察過他?”
那小賊像是被人戳中心事,赤裸裸地公諸于眾,干脆擺爛道:“二位大人可有證據?若有,早早判我死刑便罷了。我偷盜什么了?那五兩銀子早早就歸還了,至于他說那些價值連城的字畫,也不是被他一個胳膊肘燒干凈了嗎?與我何干?”
方寧與沈昱一時無言,此事確實蹊蹺。
要說這小賊也是倒霉,想偷字畫,卻被一把火燒干凈了,就連銀錢也沒落著。
估摸著,要不是張叔揚天天來衙門鬧事,縣老爺找個由頭,就將那小賊放了出去。
所以他氣焰才如此囂張。
想罷,方寧見也問不出什么,抽走了那小賊的軟榻,冷颼颼道:“那便祝你在此處安居樂業吧。你也別小瞧了律例,自然有能對付你這般投機的賊。”
她任憑那小賊在身后喊冤叫屈,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此番他們來過,任憑后續再有人給那小賊送錢打點,衙役也不敢再收了。
“你接下來要去張叔揚那里?”沈昱跟在方寧身后,見回的不是住處,心中已有定數。
方寧沒好氣地瞧著暮色已現,濃云下蓋住滿城金黃,長嘆口氣。
本是到了可以休息的時辰。但這些活祖宗,問題是一個接一個,讓她沒有片刻安寧。
她默然點頭,尋著張叔揚給的地址,決定再去問問,那小賊與他究竟有何干系。
張叔揚的住處是一座矮巷的盡頭,里面住的大多都是老人,所以一路見方寧問張叔揚住處的時候,都對二人投以一種頗為殷勤的目光。
“張家那小子終于是要娶親了?”
“怎地小娘子身后還跟了個男子?”
“說不準是二婚。”
方寧的臉是越聽越黑,在她險些忍不住要用隱星鏢嚇唬一把這些老人家的時候,終于是走到了張叔揚的屋子。
“爹,娘,孩兒不孝,你們臨終前將妹妹托付給我照顧。但如今我非但沒護住家業,連妹妹也沒法好好照顧。孩兒決定來陪你們。”張叔揚的聲音從里屋傳來,帶著明顯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