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將她帶進了房間,自覺地將門合上退了出去。
方寧迅速將門從里面反鎖,在房間里細致地巡視了一番,將各處留意一遍后,來到窗邊,單手撐著窗檻,縱身一躍,落在二層的房檐,在半空中又一個側翻身,無聲地落在后院的地上。
天色已暗,方寧趁現在無人發現自己,取下屋后小院里掛著的小燈籠,借著這點微弱的燭光,照亮了適才馬車碾過泥土留下的車轍。
這幾日剛下過了雨,泥土尚還shi潤著,車轍也容易分辨。其中,花紋朝外走的顯然要比進來的要更深一些,說明這輛馬車確實是載了什么東西出去了。
在確認完這點后,方寧不再猶豫,沿著車轍追尋而去。
一路上,她順著車轍越走越偏僻,最終停在一道狹窄的小巷口。
方寧沒有遲疑,提燈在前照亮這條幽深僻靜的小巷。
兩側交錯的墻壁石磚將她夾在中間,潮shi陰暗處生著潮shi墨綠的青苔,逼仄又壓抑。
她如貓兒一般后腳踩著前腳的步子,慢慢進入了深巷中
巷內死水般的寂靜使她有些不安。
身后的巷口驟然吹來疾風,她連忙護住手上小燈中的燭火。
明暗交錯間,她好像瞥見前方的角落里躺著一個蜷縮著的人影。
等風過去,方寧走上前察看,躺在那里的是一個身形瘦小的婦人。她將小燈湊近了瞧。
只見老嫗面容憔悴,四肢枯瘦如柴,見到她也僅僅是轉動了一下眼珠,干涸的唇齒半張,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看到這熟悉的眉眼,方寧知道在這兒躺著的人就是范婆婆。
方寧一手把住她的手腕,一面感受著手底下的脈搏,將燈提高了點,仔細地觀察著范婆婆。
眼見指尖傳來的脈搏微弱,范婆婆出氣多,進氣少,方寧緊急如焚,可又想到還沒有找到藏在躍仙酒樓里的解藥,只能從袖中拿出一顆參雜了救命藥材的人參丸,喂給范婆婆,先吊著命。
丹藥入口,范婆婆尚且能自主咽下,方寧心道有救,當即將她背起來,穿過偏僻的小路,快步往知縣府趕去。
月色薄涼,如席覆地。
偏房小門前燭火黯淡,像是籠了一層厚厚的灰,透不進光去。
方寧知道今夜該在這兒守著的門房有嗜酒好賭的毛病,經常玩忽職守,在叩了三下門確定無人答應后,便取了門邊石獅子口中銜著的小門鑰匙——這還是那門房怕她夜晚辦事進不來特地告訴她的。
她打開門鎖,背著范婆婆進門。
衙門內,各房燭火將熄。
與譚林書院中那些老學究們打了一天交道的沈昱有些疲憊。
他脫下了厚重的外袍,趴在小桌上百無聊賴地盯著案前燈盞中搖曳的火苗。
師妹深夜未歸,不知道她是不是又找到了什么新的線索。
沈昱正這么想著,手上用銀桿將燈盞里的火苗又挑高了一些,突然一聲刺耳的哨鳴聲恰好從屋外傳來。
他被驚得手差點偏了半寸,險些將里面的燈油灑了出來。
轉瞬,他反應過來那是方寧的哨聲,倉促起身整理了一番自己凌亂的衣襟,走到門口去開了門,卻見方寧背著個人站在院中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