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屋門口,視線落向戚雪手中虛虛攏著的半碗湯,殷切上前:“我來我來,你手腕上有傷,別牽扯到了。”
他坐在床邊,為她終于肯進食而高興,眉眼間全是小心翼翼,觀察著她蒼白的臉,舀起一勺雞湯輕輕送到她唇邊:“來,張嘴。”
戚雪淡淡看著這張臉,問他:“我什么時候可以離開。”
然后阿巳整個人一僵。
顯然這是他很想逃避的一個問題,“不急,先把身子養(yǎng)好。來,張嘴。”
頓了良久后,戚雪才重新低下頭,“養(yǎng)好之后呢。”
阿巳唇間蠕動了下,盯著面前消極頹廢的人,心中一番天人交戰(zhàn),所有情緒都被濃厚的難過給填滿。
久久沒等來約定好的答案,戚雪極輕極淺冷笑了一聲:“是你答應(yīng)的。”
“可我后悔了。”阿巳將碗一放,重重將她揉進懷里,死也不松,“我后悔了,我怎么可能舍得讓你走,不要拿死威脅我阿雪,我會對你好的,你相信我,我會改掉這些脾氣的。如果你死了,你的父親兄長怎么辦,你們家那么多口人,還有你師兄,他們都跟你的命綁在一起。”
戚雪已經(jīng)再沒有多余的力氣掙扎,甚至是與他爭辯了。
她疲憊又木然的被他抱著,最后的最后,頸間竟有熱淚留下,他埋在戚雪的肩窩中狠狠道:“我不跟你和離,死也不。”
戚雪幾乎要被這熱淚燙傷。
此刻戚雪的神思被困在這具軀殼里,能感受到的唯有‘她’的疲憊和深深的窒息。
這種疲憊仿佛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極其漫長的糾纏,歇斯底里的,不留余地的,用盡了所有辦法,哪怕以死明志,哪怕他當時口頭答應(yīng)了,事后也能輕易反悔。
就在戚雪沉進在這厚重的悲傷中時,場景再次動搖,逐漸消散在視野中。
這一幕幕的畫面越來越沉重,她已萬分抗拒不愿再接著往驗這苦果,但卻無法阻止下一個場景接踵而至,向她而來。
之前幾次的‘戚雪’心中都是一股難消的郁結(jié),而這一次,她上身感受到的卻不是那些情緒。
而是一種相當復(fù)雜矛盾的恐懼感。
她泡在浴桶里,腰背都蜷縮著,外頭似乎有些小雨。
分明已經(jīng)是春季了,即便泡在熱水里,她還是覺得手腳發(fā)冷。
戚雪從水里起身,身上冒著熱氣,慢慢用巾布將水拭干,一回頭,冷不防被浴桶外shi漉漉的腳印嚇得花容失色險些重新栽回水中。
那串腳印面朝著她而來,就好像看不見的地方,有什么人從遠處走到了她身后。
戚雪捂住嘴縮在桶壁邊緣,恐懼和無助幾乎將她吞沒:“你到底想要怎么樣,我已經(jīng)請高僧為你超度了,你不要再跟著我了可以嗎。”
這聲音哭顫得幾近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