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還沒邁出去,只覺得得腰帶一緊,不知是誰伸手勒住了他的腰帶,讓他寸步難行,段云楓當即扭頭,不悅道:“誰敢攔……”
這一回眸就對上了蕭珩冷冷的目光。
“攔……”
段云楓微微抬頭看天,若無其事地摸了摸自己的眉毛,“那個,公……公主有何見解?雖然我打錢勘應當如砍瓜切菜般輕松,但公主若是有更好的想法的話,不妨說出來讓大家都聽聽。”
蕭珩松開段云楓,看向何文道:
——如今晉州城中有多少守備軍?糧草軍備呢?
何文:“約莫有兩萬人馬,不過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錢勘最近收并的蘇大人舊部,他們未必就會全然聽命于錢勘這個謀逆篡位的小人,城中糧草軍備倒是充足,糧草能供給城中百姓與兵馬堅守一個月不成問題。”
蕭珩:
——晉州城堅,不好強攻,我軍糧草又即將耗盡,此時世子親自領兵,若他們堅守不出,我軍正面強攻不下,還會被楚軍追兵從后夾擊圍剿,形勢于我軍十分不利。
——我看不如將計就計。
自那日洛陽變故后,周業便對這位公主的手段與謀略刮目相看,此刻更覺得對方分析得極是,當即問道:“公主的意思是?”
蕭珩寫道:
——錢勘這人上位不正,手下軍心離散,他這一上任,急需靠軍功立威證明自己,以此統攝部眾,讓他們知道投靠李冀昌才是正確的選擇,如今他認定世子已死,從洛陽逃亡的三萬鎮北軍群龍無首、不堪一擊,而這正是他立軍功、也是向新主李冀昌邀功的大好機會,我們不如就將計就,派使者去晉州城中告知錢勘,說如今世子身故、軍無主帥,鎮北軍殘部一路崩奔逃至晉州又缺乏糧草,軍心動蕩,希望他能接濟鎮北軍些糧草,好讓宋副將安撫軍心、率殘部奔赴太原,投靠段王爺。
何文:“錢勘這個人急功近利,他若是以為鎮北軍殘部群龍無首,必會派軍主動出擊!屆時世子便可率主力突襲,奪回晉州,好……好啊!此計甚妙!”
他抬眸望向面帶帷帽的蕭珩,恭敬地拱手作揖,“請問這位是?”
段云楓抿唇,神情顯得頗為自豪,“自然是我夫人了。”
蕭珩:“……”
何文拱手,“原來這位便是世子妃殿下,殿下智謀雙全、心思縝密,在下實在佩服。”
段云楓聞言,嘴角又上揚了幾分,眼睛都亮了,好像被夸的是他一樣。
蕭珩:“……”
段云楓十分得意地雙手抱臂,“既然如此,那便按照公主說得做吧。”
他揮手招來宋時裕,“你現在就給錢勘那廝寫信,說我軍群龍無首、糧草告急,讓他趕緊派人送糧草來增援。”
蕭珩補充道:
——錢勘出于謹慎,大概率還是會派人來軍營中偵查的,即是要將計就計,那軍營中便須營造出軍心潰散、眾將失和的情形……
……
晉州城,刺史府。
議事廳昏暗的燭光下,正座上的錢勘展開手中信紙,緩緩露出一個笑,他將信紙往桌上一拍,“你看,果然如我所料那般,段云楓一死,留在洛陽的三萬鎮北軍就如同無頭蒼蠅一般軍心潰散,宋時裕現下只能領著殘部東躲西藏,如果沒有糧草增援,他連太原都回不去!”
“他們一路奔逃到至晉州必已疲憊不堪,現在我若率軍出擊,必可將他們一網打盡!”
坐在他左手邊的晉州別駕張志誠,卻是一副十分肅穆凝重的神色,他緊擰的眉宇間幾乎要擠出一道深深的溝壑,“如今鎮北軍殘部既對我們與城中百姓沒有威脅,人不犯我,我又何必犯人?讓他們回太原就是了,若此時將事情做絕,鎮北王可隨時從太原發兵南下啊!你雖投靠了楚王,但就能保證他到時一定會救援晉州嗎?這是要讓晉州成為虎狼爭逐下的犧牲品啊。”
錢勘伸手指著張志誠,“你啊你啊,總是這般瞻前顧后、猶猶豫豫的,如何能成大事呢?你以為不表態、不主動出擊,別人便會與你相安無事嗎?在我起勢推翻蘇悅之后,你難道真的以為我們與鎮北王之間還有轉圜的余地嗎?還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