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是認錯人了?
伊茲對此產生懷疑,注視了一會兒他的背影,最后收拾了下自己,還是跟上隊伍,準備正式出發(f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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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村碑沒幾步,眾人都產生了一種懸空似的脫力感,腳在地面上,卻如踩著棉花般軟綿,四肢也提不上勁兒,原本連樹木都稀少的空曠路邊像被什么無形之物填充一般,擠壓著調查員們,甚至沒有留下多少呼吸空間,給人一種在空氣極其不流暢的密閉空間的眩暈感。
到底是新人,林不知下意識轉過頭看向后面,想要再看看村碑前留守的人,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主觀上僅僅幾步的路程,卻已走出極遠的距離,連黑色面包車都縮成了一個小黑點遙遙墜在遠處,在昏黃的暮色下像一粒毫不起眼的揚塵。
客觀距離和主觀距離的差距之大,讓林不知有些驚疑,但還沒等她細想,莫恙就一手拍上了她肩,把她無法控制亂飛的思緒叫了回來。
“別回頭,別想太多。”
過來人告誡她,讓林不知一下收住心思,專注看著前方,緊緊跟著部隊。
過了不知幾時,幾人才看見了幾座沿著山路建造的矮房,像是上世紀的鄉(xiāng)村模樣,多數(shù)是用土和石頭筑成,蓋著青瓦的老房樣式,還有零星幾家外墻似乎精細裝修過,用一種奇特的類似鵝卵石的圓石頭給鋪上。村里人似乎特地打理過,與一路上看到的荒涼不同,村里各處都爬滿了綠植,在春天開了各色鮮花。
大概是傍晚的緣故,村里極安靜,沒有尋常村落的雞鳴狗叫,外面空無一人,只有悄然綻放的花朵兒與隨處可見的圓石頭,房子上,幾縷炊煙彎彎扭扭地飄上才證明這村還有活人。
幾人相互看了一眼,有幾人還是緊張地做了些小動作,之后才陸陸續(xù)續(xù)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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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人大抵是這個世界上最感性的人,從那泛黃的書頁上由臭油墨印上的字塊里都能看見什么七情六欲、愛恨離愁,隨后就感同身受地感動自身。
僅僅看幾本書就這樣,到了現(xiàn)實里,跟人接觸著,隨意幾個有聲有色的字眼又更是能戳中他的心肺眼子,然后似乎便天也塌了,地也裂了,就這樣患上郁癥了。
他想著城市的喧囂和病態(tài),便應了家人的建議,來到了這鄉(xiāng)村療養(yǎng),想著那自然的美景和淳樸的村民應該能治愈他。
就這樣,讀書人成了村里人底下討論的大新聞,他們不懂什么情志病,什么自然療養(yǎng),只知道這個人從城里來,還是村長親自迎進村的,穿得板正又端莊,又據說是個讀書人,就尊稱了他是“城里讀書人”,仿佛就這樣給他鍍了層金,路過他屋也恭恭敬敬的。
兩個本來吵吵鬧鬧爭著無聊事兒的頑劣小孩,到了讀書人窗前都一下安靜下來,好奇地看向開著的窗,想悄悄看看“城里人”是比他們多一個眼睛還是多長一雙手,結果一抬眼就和一雙黑眼對上,嚇得兩人怪叫一聲,哄鬧著跑走了。
透過窗戶,目送小孩兒像受驚的小獸般逃走后,伊茲低下頭借著窗臺上的鏡子,看清了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
身著襯衣,同樣黑發(fā)黑眼,鼻梁上架了雙眼鏡,原本長及腰間的長發(fā)成了短發(fā),是個陌生的讀書人模樣。
有段時間沒見過自己留短發(fā)的伊茲還新奇地撥弄了下“自己”的頭發(fā),對自己突然換了個身體適應良好,只覺得從村子里出去后也可以去剪個短發(fā)了,畢竟現(xiàn)在剪了也不會立刻復原了。
新奇完,他把注意力回到了綁在自己手腕上的紅繩,紅繩頭此刻詭異地反重力地漂浮著,指向東南方。
“東南方。”伊茲想了想,決定先翻一下房間再出去,他低頭朝著桌下一片黑暗喊道,“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