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過是未知、不理解的具象。而對于當代人來說,未知或者不理解的事物太少了,也無怪乎委員會拿了個這么玄乎古老的字眼來代指光球。
但伊茲還是一如既往地叫祂艾沃克德,大概是順嘴了。
從發現艾沃克德有意識起,整個研究課題重要程度就再上一層樓了,無他,宇宙中種族自然有很多,人類也和幾個高度發展的文明有過良好接觸和交往,但像艾沃克德這么特別的真的極其少見??梢哉f,祂簡直打破了目前為止,所有種族對生命的定義。
之前沒有人想引入生命的概念去認識祂,就是因此原因。
但如今已經證明了祂有意識——至少是個有智慧的個體,祂的某些極度奇異的特質也再次凸顯了出來,同時也引發了諸多問題。
祂磅礴的能量是單純自發的嗎?祂怎么以正熵的狀態維持自身意識的?祂有族群嗎?如果有,祂們是如何溝通的呢?祂們又有文化嗎?祂們的進化是模因還是血肉?
但不管外面問題如山,伊茲還是專注于對祂散發的無形波紋進行解析,那是祂與外界唯一的聯系,伊茲認為,這個方向絕對能挖出不少事。
現在他的經費和設備就十分充足了,委員會甚至還同意了他建造新研究室、拉進距離研究的請求。
作為這一全新突破的開拓人,伊茲受到了委員會最高待遇,踏入全新的專屬研究室時,他率先看向的還是面對艾沃克德的透明壁。
現在他們的距離幾乎拉進了一半,近距離觀看,他用肉眼便能發現,拋開那些光暈,艾沃克德確實是完美的球體,在宇宙中罕見的完美正球體。
“你完美的幾乎不像是是自然的造物?!?/p>
大概習慣了一個人研究,伊茲沒向上面要人,打下手有人工智能機器人,而且這次有了方向,還有更加便捷高端的儀器,不需要別人幫助,伊茲的研究進展就很快。
他依舊保持著工作后對萬里外的祂自說自話的習慣,有一回,從聯邦大學來了兩個學生找他學習,還被他這種自說自話嚇到了,最終還造成了一些很有趣的誤會。
而他越解析祂的律動波紋,也越了解祂的構造,也越無法理解,為什么世界會讓這樣的事物存在?
他當時知道祂有生命時感慨的那一句“活的宇宙”,在愈加精細嚴密的研究中顯得越加真實。
但怎么可能?
伊茲拍拍自己的腦子,多少世紀了,難不成就因為委員會隨大流文藝了一把給祂取了個“神”的代稱,祂就能真成神了嗎?
如若這個宇宙真是活的,他們這些在宇宙星河之中進化數千萬年才走到至今的生物又是什么?
遠古的寄生蟲?
伊茲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造神不過是一種狂熱,一種無法抵抗外界環境而產生的痛苦與恐懼釀造的狂熱產物,而不管是哪一個先提條件,放在如今都格格不入。
現在的人類甚至已經開始不明白恐懼是什么樣的情緒了,專業考古學家在閱讀古人類對自然、對生死、對貧苦的無限敬畏,都不太能理解了。
所以他很快把這個念頭拋之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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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宇宙是向來不缺意外的,或者說,生命能生存至今靠的全是偶然。
那是一瞬間發生的。
甚至前一秒伊茲還正常地結束一月的工作,在透明壁前打開閑書,打算如同往常一般一口氣看幾天,隨后,就在他頭顱靠向艾沃克德的那一邊,一切都停滯了。
說停滯,還不太對,只是那一道不可名狀的波紋物質化的過程太過刻骨銘心,不到一秒的時間在他眼里被拉伸到猶如萬年之久,伊茲清晰地感覺他被空氣瞬間擠扁了,每一塊骨頭都碎成粉末,混在血肉之中,連靈魂都將要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