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牽著腳步虛浮的林一航離開了,林一帆開不了口,用力按住側鍵將手機關機,終于長嘆出聲。
“我媽……好像不要我了。”
電梯里,林一航失魂落魄,秦錚握了握他冰冷的手,又用力握一握,林一航側過去抱住他的腰,臉埋在他的肩窩,那副單薄的脊背輕顫起來。
秦錚也心亂如麻,某種預感催生出惶恐,在xiong腔里膨脹著,叫他喘不過氣來,但他還是安撫地輕輕拍著林一航的背,低緩地說:“別怕,有我呢。我要你,爺爺也要你,沒關系……”
片刻后,林一航仰起了臉,倒沒哭,只是眼尾通紅,秀氣的眉蹙起,凄然看著他,“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驚訝的事,我沒有那么怕,只是,哥,我最害怕的是……”
和你分開。
知道他大概要些說什么,秦錚不想再聽,呼嘯的情緒頃刻間將他淹沒,迫使他捧住林一航的臉,低頭吻了下去,吻得又急又兇,同時眼眶不受控制地開始發熱。
林一航的手按在他的xiong口,那片薄薄的肌理下是一顆揪緊了跳動著的心,散發著濃郁哀戚的愛意。悲傷和不舍幾乎要把林一航吞噬了,那些被秦錚的吻堵回去的話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正壓著他墜入絕望,但秦錚灼熱的唇又將他拉扯回來,同時,他意識到,秦錚和他也是一樣的,甚至秦錚比他還要不想去面對。
電梯門開了,外間的人們投來驚訝的視線,秦錚停下來,拉著林一航悶頭向外走,在住院部的大門和提著果籃的陳子灝撞見也沒有停,從外間站著的張瑜珉和于澄身邊匆匆而過。
“哎錚哥!”陳子灝喊了一聲,沒有回應,就回頭問張瑜珉,“他們……怎么了這是?”
張瑜珉皺眉,“你問我,我問誰?錚哥臉色看起來怪嚇人的還。”
陳子灝犯了糾結:“那咱還上去不?他跑了,咱上哪探病去,會不會很唐突?咱好像還不知道錚哥他爺爺在哪個病房吧?要不打個電話叫他回來?”
于澄勸阻道:“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吧,我也只是聽趙老師說秦錚爺爺病了,剛恢復意識,你們非不打招呼就過來。”
“沒轍啊!錚哥誰電話都不接,消息也不回,”陳子灝苦著臉,“真的,我老擔心了……看樣子,秦爺爺情況是不是不太好?”
“別他媽瞎說!”張瑜珉面色復雜,嘆了口氣,“回去吧,”又叮囑陳子灝,“你別信息轟炸秦錚東問西問了,他心里指不定多難受呢。”
望了眼低垂的云層,于澄說:“回吧,要下雨了。”
果然,暴雨不多時就下下來,轟然落在大地上,雨水飛快匯聚成水洼,到處都是茫茫的水霧,雷聲滾動,萬物在雨幕間低伏。
病房內,秦見山望著雨水拍擊的窗子,輕聲道:“新月,今后,恐怕小錚就要拜托你多照顧了。”
“老師……”素來剛強的女alpha也忍不住垂淚,“我答應您,我只怕……病情瞞不過他。”
秦見山說:“他長大了,生死有命,也沒什么好瞞的。該他知道的,往后他都會知道,本來這孩子看什么都心里門清,倒是我,就是心里知道小錚和他父親是不一樣的,也逃避了這些年……無怪乎我最近這么多感慨,人吶,總死到臨頭才能開悟想通一些事。”
“老師,現在醫學這么發達,總歸會有辦法的!”
秦見山看著她,“老友們我也會一一托付的。我不是個稱職的長輩,小錚卻從來不曾怨過我,只憾來不及看著他成人了……放心,若治得了,我肯定也拖著這條老命,再陪他久一些。只是,你先著筆替我寫份遺囑吧。”
良久,趙新月捂住嘴,不讓自己哽咽出聲,哀戚地點了點頭。
這場雨來得急,瞬間就將兩個少年澆透了,但他們各懷著心事,誰都沒有在意,就這樣在雨中牽著手,在雨水蜿蜒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游蕩著,好像能一直走下去,直到去往時間的盡頭。
不知走了多久,遠遠地望見一處破敗的涼亭,秦錚終于回過神,拉著林一航疾行過去,站在水線不斷垂落的飛檐下,他沉默許久,歉然地說:“是我不好,又讓你淋雨了。”
林一航搖頭,什么也沒有說,再一次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