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受傷后兩人索性在家一塊兒待了三天,搞過學習之后就看電視打游戲,窩著無聊時就隨便聊聊天,一來二去熟稔了不少,林一航當著秦錚說話基本上不會結巴了。他聲音本就好聽,說話流利時更顯清潤,又是把軟嗓子,這會兒語氣柔和地哄著,聽著倒像是在撒嬌了。
秦錚心里突了幾下,臉熱起來,恍然發現在大太陽底下站了有一會兒,林一航臉都曬紅了,便拉著他繼續往前走,火氣消了,聲音也就變得低緩,“我剛氣頭上,講話比較沖,不該說你,你別往心里去?!?/p>
“我該被說的?!绷忠缓窖劬澠穑瑸鹾诘难弁稽c漆光,“我缺點好多,有的自己還沒發現。哥告訴我,我改,好不好?”
太陽下他的皮膚白得晃眼,曬得微紅的臉看上去比平時更有朝氣,笑起來五官更顯出挑。只一瞥,秦錚心跳更快了,眼睛下意識低下去,落在林一航被自己握住的手腕上。
那細細的腕子連著柔軟的手掌、修潔的手指,下垂晃動的姿態像是朵搖曳著的白色的花。手臂也細,卻不嶙峋,薄薄的肌理恰到好處,體毛淡得幾乎看不見,如同一截嫩生生的藕。
秦錚又不知道該看哪里了。這幾天他總是不知道該看哪里??傊灰粗忠缓剿透杏X自己哪哪兒都不對勁,總莫名其妙就開始心慌。自打林一航分化,他就變得奇怪了起來。難道真是信息素的問題?高度契合的信息素能量真就有這么大?
可人要是被信息素支配了,那跟chusheng有什么區別?契合度高又怎樣?阻隔劑和抑制劑就是發明出來克制獸性本能的,加上本身的自制力,有什么忍不住的?他才不信這個邪。
固然想法很堅定,秦錚也還是不動聲色地把手放開了。林一航跑了兩步,跟他并肩走在一起,依舊是眉眼彎彎地笑著:“哥,我們這是去哪兒?醫務室還是小賣部?”
“都去。先買點兒水喝,再去給你買個阻隔劑。”
這兩個地方挨在一起,小賣部人氣高,這條路上的人絡繹不絕。微風卷起淺淡的香氣,來來往往的同學見著他們都要多看一眼。秦錚被人看慣了,換在從前不覺得有什么,現在卻不知怎的會特別留意周圍的alpha,發覺他們確實是在看林一航之后,他心情微妙地變差了。
一路數下來,真就有快二十個alpha看過林一航,秦錚臉黑了,心里遷怒著罵了張瑜珉一頓shabi。手搭在林一航肩上,把人往自己身邊攏了攏,他改了主意,“算了,先買阻隔劑。趙苗苗那話癆給的是個什么水貨?一點兒用沒有?!?/p>
趙苗苗是林一航的后桌,性子活潑開朗,算是林一航自己在二十班認識的
教室里的張瑜珉只當沒看見于澄,從書堆里抽出個錯題本,生硬地撇過頭,露給人一邊充血發紅的耳朵,找同桌說話去了。于澄抱著教案的手緊了緊,眼神暗下去,站在走廊上好一會兒也沒出聲,氣氛變得壓抑了起來。
夾在這倆人中間,秦錚坐在椅子上頭皮發麻,又搞不清是個什么情況,觀望了幾秒,覺得這么下去也不是個事兒,便扯出個笑,很客氣地喊了聲“于老師好”,姑且算是打破沉默。
于澄朝他點了點頭,“過來一下,我有事和你說?!?/p>
合著不是來找張瑜珉,是來找他的。秦錚跟過去,心里琢磨著于澄的來意,走了幾步想起來要道謝,“前幾天那事兒麻煩您了。又是報警拉架又是送我去醫院的……謝謝。”
他后來問了一嘴,張瑜珉說他暈過去之后的一連串事兒都是于澄處理的,那群混子全部被拘留了進去,跟學校這邊說的也是他回家路上被人堵了,沒把他上趕著打架的事兒宣揚出去,他心里還挺感激的。
過了好幾秒,于澄反應慢半拍似的說:“不客氣?!?/p>
兩個alpha走進教學樓前的香樟樹林,蔥蘢繁茂的枝葉把晃眼的陽光濾成地面細碎的光斑,隔絕了一些課間時熱鬧的噪聲,裹著輕風和少許蟬鳴,撐起大片稍顯安靜的蔭涼。遠處綠茵場上有群少年在奔跑,藍藍的天幕在他們上空,和高低不齊的樓層嵌合在一起,像是被什么東西咬了一口似的,相接處拉著一絲絲薄薄的云。
一切都很明亮。秦錚收回視線,瞥了眼走在前面的于澄的背影,淡淡出聲:“于老師,什么事兒?。繉W校小樹林子就這么大,再走兩步走出去了。”
于澄腳步一頓,回了神,想起正事,轉過身問:“胳膊怎么樣了?”
“后天去醫院拆線。”
秦錚也停下來,隔著約兩米的距離不遠不近地站著。于澄隱隱察覺到一股抵觸情緒,眉頭皺起,直話直說道:“是這樣,那群堵你的人關不了幾天就會被放出來,我有個在派出所工作的叔叔說他們是慣犯,出來之后可能會伺機報復。”
秦錚眼睛瞄著樹干,像是在走神,過了幾秒才說:“……放就放了吧。”
于澄眉頭皺得更緊,“你家長不知道這件事吧?你沒和家里人說?!?/p>
“我家就我爺爺,在外地。”早猜到他要提這個,秦錚低下頭,腳底碾著一片枯樟樹葉,手插在校服褲兜里,肩膀聳起,肩鋒支棱出來,看著有點兒叛逆,“我也沒傷多重,沒必要讓老頭兒知道?!?/p>
就這么幾句話的功夫,于澄在心里給秦錚腦門兒上蓋了個“油鹽不進”的戳兒,便收起了和他講道理的心思,不打算浪費那個時間,說:“還是建議你告知一下家長。你的傷情可以作文章,讓那群渣滓關得更久一些,打壓一下他們的報復心理,這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