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宣冷眼看著一群人圍著林一航拳打腳踢了十來分鐘,看了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就喊了停。
林一航滾了滿身的灰,原本整潔的校服全是鞋印,頭發也亂蓬蓬的,縮在樓梯角落止不住地抽噎。
吳宣又踢了他一腳,不重,像是踢什么垃圾似的,而后蹲下身涼涼地說:“今天這事兒要是你和誰告狀了,就沒那么簡單了,要不試試?你們班那些人,也就我一句話的事兒,你覺得你以后會怎樣呢?這么和你說吧,我家在學校有關系,我的檔案永遠也不會有污點,我愛怎樣就怎樣,一個處分都不會有,這樣你懂了吧?聽懂了就給個反應唄,還是你想再挨幾下?那沒時間收拾了,你一回去,別人可就都瞧見你這副狼狽樣兒了。”
林一航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眨落了好大兩顆淚,又閉上了眼,輕輕點頭。他不知道這情況該怎么辦,他只能妥協,以免招來變本加厲的報復——
可那不是和以前一樣嗎?他究竟要怎么反抗?告訴老師根本沒用,更不用說家長。那要告訴秦爺爺嗎?秦爺爺暫且回不來,他會怪秦錚的,秦錚又沒做錯什么,是他太過軟弱咎由自取。
……那要告訴秦錚嗎?叫秦錚看看自己有多糟糕,多沒出息嗎?不,他不想縱容自己再軟弱下去了,得另想別的辦法。
林一航在冰冷的地上躺了數十秒,扶著墻慢慢站了起來,看著這遍地凌亂的腳印和紙屑,無助和茫然又涌了出來,他想不出辦法,只能暫且寄希望于也許過段時間就會好了的這種他自己都不愿相信的想法,又伏在墻上嗚嗚哭了一會兒,然后拖著哪里都疼的身子去廁所洗了把臉,勉強把自己捯飭成原樣回了教室。
他再不敢出去了,那些人總不能到班級里來打他,班上人找的那些小麻煩總是比拳腳好受的。
上課鈴響,林一航翻開課本,里面全被涂花,扉頁被人用粗記號筆畫著不堪入目的器官,周邊寫滿了污言穢語。他面色蒼白地合上書,身后傳來低低的譏笑,他勉力堅持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撲到課桌上小聲哭了起來,單薄的肩頭不住聳動,看上去好不可憐。
身后的人卻在笑:“哭了哭了!”
“秦錚都不要他了,可不就是哭嘛。”
“也是有膽子,誰敢招秦錚啊,小辣椒能是吃素的嗎?”
“學長發話了,叫我們關照下。還挺好玩的,動不動就紅眼睛,我還以為他多堅強呢。”
林一航咬緊了牙齒,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一兩分鐘后,他抬起紅紅的雙眼,失神地望向黑板,心臟和受傷的身體一并鈍痛。
他能怎么樣呢?先撐著吧,總是能撐下去的。
最后兩節是數學課,數學老頭兒發了張試卷搞摸底考試,秦錚下筆如飛,用一半兒時間就寫完了。他剛合上筆帽,前后左右都在對他瘋狂暗示,數學老頭兒在講臺上咳嗽了一聲,拉長了聲音說:“某些同學寫完了就出去打球,不要想著嘩眾取寵,人緣已經夠好了。”
秦錚也就收拾好東西,低眉順眼地把卷子交了,一身輕快跑出教室,開始享受比別人多出來的這一段空閑時光。
高三有班在上體育課,籃球場上幾個alpha打得正酣,秦錚看了沒一會兒就被喊了進去,跟著他們一起揮汗如雨地奔跑。
五月明媚的陽光被帶銹的鐵絲網分成碎塊,畫線早已模糊不清的場地上投著少年們矯健的影子。秦錚在三分線外跳起來,額發飛揚著,汗涔涔的臉被太陽照得耀眼。橘紅色的籃球飛進籃筐,撞得籃板顫動,下方的網兜一陣搖晃,周圍響起掌聲和喝彩。體育老師是個中年alpha,嗓門頗為洪亮,大聲用方言叫好,同學們聽了都哄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