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這個地方承載著他巨大的執念,可林一航不知道是為什么,自己也覺得荒誕。回來了之后,問題也沒有答案,心緒好像永遠無法平息,時間就這樣在一片令人窒息的空虛里流逝,后來,連窒息的感受也成為了銘刻在身體上的一種習慣,他竟也能和其他人一樣,看起來好端端地活著。
但如果認同遺忘是自我的保護機制,林一航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都要承受內心的空洞里永無止境的寒風——
就像現在這樣。
雪越下越大,抱團的雪花因著體溫被融化逐漸浸透了發絲,林一航也不懂自己為什么要傻站在這里,只是苦中作樂地想要試圖分辨,體感和心里哪一邊要更難受些。
直到,一把傘舉到頭頂,罩下一方雪松味的蔭蔽,背后的寒風被遮擋,若有若無的熱度像幻覺一般,從身后靠近,迅速將他包圍,不可思議地搭建出一個相對完滿的小世界。
林一航有一會兒沒有動,偷偷嗅聞著這股信息素的香氣,明明揮發的濃度應當是恪守了在約定俗成的社交禮儀范疇內,他的心率卻不受控制的亂了。
連帶著,他的思維也變得錯亂,眼前一閃而逝了許多抓不住的碎片,頸后的腺體甚至感到幻痛,仿佛那里的皮膚曾被穿透過,注入了夏天、歡笑、心動戀慕和無盡的思念,連接成一片廣袤的雪松林。
游離的眼神無端停在一名經過的路人手牽的德牧身上,林一航克制住莫名的戰栗,聲音很輕地,像是失去了自己的意識,脫口而出:“威風。”
身后傳來alpha低緩的聲音:“威風已經不在了。”
可是,威風……是什么呢?
還未來得及思考,濃烈的悲愴已經涌了上來,林一航的視野頓時一陣發黑,緊接著,不好的預感升騰,林一航感覺自己正處于失控的邊緣,下意識咬緊了齒關,手探進大衣的口袋想要翻找藥物,肢體卻麻痹了,全然不聽從大腦的指令,身子脫力般向后倒,被alpha扶住了。
“林一航!”察覺到異常,秦錚也難免緊張,剛買來的雨傘脫手滾落在地,轉而抱緊了懷中這具瘦弱僵硬的身體,目光反復掃視oga夢游一般蒼白木訥的臉,“你怎么了?聽得到我說話嗎?”
林一航很難立刻給出回應,甚至聽不清他在說什么,感官里的聲音很遠,并且被扭曲成一種可怖的聲響,換作以往,他會立刻應激開始發作,但也許是長時間以來的治療真的有所成效,他竟然能發出自己的聲音,只是很費勁。
“藥……別……”
別碰我,我有可能會傷害你。
眼眶迅速開始發潮,在林一航意識到之前,眼淚就已經滾落了,但也僅是一顆,他好像聽到有人叫他別哭。
好像,他還答應過別人,要少哭,盡量不要哭。
“我……”
對不起。
他還想要表達什么呢?他好像無法接受自己會傷害到面前這個素不相識的alpha,也很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這副難堪的樣子。
只是這個alpha完全不聽從勸告,依舊固執地將他緊緊抱在懷里,并且迅速從衣袋中翻出了藥物,焦急地問:“用量?”
林一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用額頭碰了一下他的鎖骨,又費力地碰了兩下。秦錚幾乎是立刻會意,取出三粒按入他的嘴唇,緊張兮兮地看著他,唯恐他吞不下去,好在林一航這次并不嚴重,意識還算清醒,藥總歸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