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瓶蓋兒?”這問題沒頭沒尾,林一航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不可置信地說,“我自己能擰開啊,交給你擰的話,也太嬌氣了,感覺只有女孩子那樣……就因為這個,你覺得我嫌你煩了?”
“不是這么回事兒,我就是……打個比方。”秦錚肯定不會承認自己一直把瓶蓋的事兒放在心上,眉頭皺起來,又問,“我意思,你非要自己的事兒自己做么?別的都算了,這封信明明讓你這么為難,為什么不愿意讓我幫忙?這不是和我見外么?”
“沒見外……我只是覺得,這也是很小的一件事,就像擰瓶蓋兒一樣,雖然對我來說可能有些不容易,但我還是想試試,努力一把,說不定就擰開了。”認真地說到這里,林一航又彎起眼睛笑了笑,模樣很有些可愛,“當然,要是我真的擰不開,還是要請哥幫幫忙的。”
他笑容明亮,從側面看,漆黑的睫毛豐密,弧度底部盛著一段光暈,隨著眼睛的眨動間或閃爍著,好像要直直閃進別人心里。
秦錚愣了片刻,視線移開,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唇角微微牽起:“好像是這么個道理,我說不過你。”又正色道,“不過有些事兒還是別硬來,該找人幫忙就找人幫忙。”
說話間,叫的車到了,秦錚拉開車門,讓林一航先進去,“你自己去說也行,但是得找個我能看見的地兒,他要是講不聽,犯渾什么的,你喊一聲,我立馬過去。”
林一航乖巧地點了點頭,說:“其實,這是我收到的第一封信。”
秦錚上車的動作一頓,一不留神,額頭磕在了車框上,林一航悶頭低低笑了起來,前面的司機也笑著調侃。
“個兒太高了沒法,您見笑。”他面不改色地坐下來,偏頭問林一航,“怎么會?可別是誆我吧?一般來說,長你這樣兒的,小學三年級就開始收信了。”
“沒騙你,我小時候怕被人說結巴,完全不和別人講話,比你見到我的時候還要糟,誰會喜歡我呀?”林一航樂得停不下來,提起往事也不覺得難過了,“而且,我上的那間小學,好多好多人都比我長得好看,我只能算還可以。”
“差不多就行了啊,還笑。”秦錚假意威脅了一句,掃了眼他的背包,“既然這樣,你要不打開看看?不知道信里寫了些什么,等會兒也不好和他講。”
林一航覺得也是,便從包里把夾在筆記本里的信抽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清新的茶香飄了出來,他嗅了嗅,辨出這是龍井的氣味,很快就被車廂里倏然濃郁起來的雪松味兒蓋過了。
他轉過頭,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秦錚抱臂端坐在一旁,老神在在地解釋道:“應激反應,他沖到我了。”暗暗磨了磨牙,又說,“這紙是在身上揣了幾天才能這么大味兒?給oga聞合適么?居心不良。”
林一航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聲“哥”,眼巴巴望著他,遲遲不肯展開信紙。秦錚“嘖”了一聲,動作幅度很大地挪遠了一些,手肘擱在車窗上撐住下頜,偏頭看向窗外,沒好氣道:“誰樂意看了?”心里開始泛酸。
車里靜了下來,只聽紙張展開,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信并不很長,林一航兩分鐘就看完了,紙上那些水性筆寫就的字雖不算好看,但勝在工整,字里行間透露出真誠與熱烈。他第一次被人表達愛慕,臉下意識紅了起來,卻又有些心虛,偷眼瞄著秦錚的反應,輕聲仿佛自語道:“好像寫得也沒那么糟啊。”
盯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按捺住想要立刻轉過去,把信搶來撕個稀巴爛的沖動,秦錚心里更酸了,默了好一會兒,還是沒忍住,陰陽怪氣地嘲道:“怎么看著看著還夸上了?難不成你等會兒和他說,你作文寫挺好,是個好人,對不起,這樣?”
林一航一頭霧水,怎么也想不出來自己哪里有夸獎的意思,又把信紙折起來,裝回信封里,解釋道:“我沒夸他寫得好。是趙苗苗告訴我,大多數alpha的文筆都很爛,但他寫得還行,沒有錯別字,語法也沒有錯誤,標點也都使用正確……”
上起語文課了還。秦錚聽著頭疼,出聲打斷道:“行了行了,別告訴我他寫得怎樣,我不稀得聽。”
林一航收聲,車廂里安靜下來。秦錚打字把一直發消息催個不停的陳子灝罵了一頓,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余光瞥見林一航偷眼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眉頭擰起,剛想發問,林一航卻乖覺地搶先開了口:“傳達室的爺爺一直誤會我們,哥怎么不和他解釋?”
秦錚耷拉著眼皮,懶洋洋地說:“有什么好解釋的?之前陳子灝成天和我待在一塊兒,他也是這么說的,你別當回事兒。”
林一航干巴巴地說:“可是,哥也不用真的問我想要什么呀,這……不好。”他會忍不住自作多情的。
“哪兒不好了,我不能給你買東西么?你上回不是說七月份過生日?你沒說幾號,我琢磨著應該快了吧,剛好他提起來,就順便問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