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航在哭。
秦錚的意識驟然清明了一瞬,又昏沉了下去。徹底陷入黑暗前,他想,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這樣對待過他了。
秦錚夜里動彈時碰到傷口,疼醒過一次。
床頭上亮著一盞橘黃色的小燈,林一航枕著手臂,趴在床邊睡著了,落在頰邊的碎發被照成通透的淺亞麻色,泛起柔和的光,睫毛在眼下打出一小片陰影。秦錚昏昏沉沉地伸出手,很輕地把那那幾縷頭發撥開,手指淺淺劃過林一航的眉骨,又放下去,再度睡著了。
一夜無夢。醒來時是早上七點,林一航沒在病房里,搭在床沿的被子上留著他趴出的小窩,秦錚摸了摸,涼的,顯然走了有一會兒了,眉頭微微皺起來。床頭柜上沾血的衣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紙袋,秦錚拿過來,里面裝的是自己的干凈衣服,還有洗漱用品。
秦錚坐著醒了會兒神,把病號服扒了,換上紙袋里的衣服。林一航提著早餐進來時,他剛穿好褲子,正往身上套t恤,露著大半個肌理緊實的背和勁瘦的腰。聽見林一航的腳步聲,他轉過去,神情有些慵懶,沒受傷的右手拉著衣擺往下扯,形狀分明的腹肌被蓋住了。
林一航臉紅心跳,站在門口好幾秒沒動。秦錚沒說話,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就拿東西洗漱去了。衛生間里傳來水流的聲音,林一航把早餐放下,后知后覺到秦錚好像有點兒不太高興,心里惴惴不安起來。
很快,秦錚洗漱完出來,自行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拎上早餐和紙袋就要走。林一航跑過去攔他,“哥,你這是,干什么?”
秦錚不咸不淡地說:“回家。”
林一航急了,“不行,你,不能回去。”
“怎么不行?”
秦錚停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沒什么表情。林一航許久沒見過秦錚這副樣子,感覺就像回到了他們剛開始認識的那段時候,秦錚身上那股銳利的壓迫感又出現了,下意識覺得有些害怕。
但他更擔心秦錚的身體,只得硬著頭皮說:“醫生說,你被棍子,打到頭,暈了,被人送來的。手臂,傷口,十厘米,縫了七針。建議你,觀察兩天。”說到這里,他有些心疼,眼圈紅起來。
這他媽哪個醫生嘴這么碎?秦錚眉頭皺起來,“我昨天就說了,我沒事兒。睡一覺起來就好了。你既然不肯回去,那我就跟你一塊兒回去。你不能待在這兒。”
林一航沉默了一會兒,悶悶地問:“我,為什么,不能待在這兒?”他其實知道秦錚為什么這么說,但他有點兒不能接受秦錚把他想得太弱,“我,能照顧人的。我已經,處理好了。哥,你回家,我不放心。”
昨天秦錚睡著后,他把威風送回了家,給秦錚帶了換洗衣服,一個人鼓起勇氣走夜路,打車過來。今天一早還和醫生了解過情況,交了住院費,給老師打電話幫秦錚請假。他把事情都打點好了,秦錚卻要回家,說到底,還是不信任他,他心里有些難過。
其實秦錚早上起來就隱隱有種林一航已經把一切都料理好了的感覺。他許久沒被人照顧過,有些感動的同時,更多地是覺得不太習慣,比起被照顧,他更傾向于照顧別人。再說了,他一個alpha,又沒傷得多重,讓剛分化的oga照顧他,像什么樣子?
而林一航頭一回跟他倔,他昨天精疲力竭,當時并不覺得有什么,今天一早起來卻怎么想怎么不得勁——
……怎么就是不聽話呢?
秦錚把林一航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覺得林一航其實也沒有一定要聽他話的必要,關系又不是特別親密,他沒立場管他。但他就是對林一航有點兒控制欲似的,情緒很容易被牽動,他也搞不明白是為什么,只能悶著自己煩。
見林一航還穿著昨天來時的那件短袖,秦錚更煩了。林一航確實把他照顧得很周全,卻忘記照顧自己。回了趟家也沒給自己加件衣服,這不是把他的話當耳旁風么?這樣穿著在床邊趴了一夜,萬一著涼生病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