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一樣老舊破爛,但好歹是座青磚瓦房。
他知足了。
縣衙并不大,是個面南而坐的四方建筑,前面為辦公區(qū)域,后方是知縣及其家眷的居住地。
黃縣丞引著眾人往后院走,“房子上個月騰出來后,已經(jīng)命人打掃干凈,大人可直接住下。”
不知是此前有特意修葺過,還是因為之前一直有人住,房屋看著比預(yù)期要好些,江璟云環(huán)顧一圈,滿意點點頭。
見他滿意,黃縣丞懸著的心總算落下。
新來的知縣雖看著年輕,臉上也總帶著溫和近人的笑意,但身上斂而不發(fā)的氣勢,仍讓人不容小覷。
順利完成迎接工作,黃縣丞擦擦額頭的虛汗,恭敬說道:“那大人您先安頓,下官就不在此多做打擾了。”
“行,今日多謝你。”江璟云頷首,沒有多留。其實他早已累得不行,如今能站在這,平靜地與人談笑風(fēng)生,全因要在外人面前,苦苦維護他為數(shù)不多的一點臉面罷了。
“大人客氣,那下官告退。”
“等等,”江璟云忽然想起一件事,喊住人直接吩咐道,“三日后,我將正式開始當(dāng)值,屆時需與各位進行工作交接,還要勞煩你,通知一下其余人,務(wù)必全部到場。”至于這兩日時間,他先整理下自家內(nèi)務(wù),也好給自己喘口氣的時間。
“是。”黃縣丞領(lǐng)命,退下了。
看身形佝僂的老人步履蹣跚的走遠,江璟云才悄悄嘆氣:“寒冬臘月,一把年紀(jì)還得爬起來干活。”希望新縣丞早些來接手,他實在不忍心使喚這種半百老人,太有罪惡感了。
外人全部離開,院子里只剩下江家的人。
江清容悄悄湊過來,輕聲跟大哥咬耳朵:“大哥,這里好窮啊。”
在車上時,她有偷偷掀開車簾往外觀察,在這裹著棉衣都嫌寒風(fēng)徹骨的冬季,路上的行人身上卻只有幾層單衣,凍得瑟瑟發(fā)抖,而且個個面如枯槁,一看就是長期處于饑不飽腹的狀態(tài)。
“是不是原先的官員貪贓枉法,所以百姓才過得這般苦?”以前在青縣時,村里再窮的人家,只要勤快踏實地種地,就沒有餓肚子的,怎的這里如此貧困?
江璟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那你覺得,剛剛那個縣丞,像搜刮民脂民膏的貪官不?”
“不像。”江清容搖頭,縣丞雖面龐瘦削、老態(tài)龍鐘,但目光清明,而且她仔細瞧過,那人身上穿的衣服有好幾處補丁,實在不像是貪財之人。
可若不是貪官污吏剝削壓迫百姓,那又是為什么?
江清容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來,只眼神求助地看向自家大哥,只為一個答案。
江璟云笑著摸摸她腦袋,耐心解釋道:“世間講究:天時、地利、人和,若不是人為導(dǎo)致,那問題可能就出在天時、地利這兩點上,但‘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具體情況還需我們親自去調(diào)查了解后,才能下定論。”
“好復(fù)雜,”江清容皺著眉頭,雖然聽個一知半解,但聽到當(dāng)官似乎還要戰(zhàn)天斗地,她有些擔(dān)心地看向江璟云,“那大哥以后豈不是會很辛苦?”
“是啊,苦日子都在后頭等著呢。”一想到以前快樂摸魚的日子一去不復(fù)返,江璟云就滿心惆悵,他假裝可憐兮兮道,“沒準(zhǔn)以后大哥還有事得求小妹幫忙,到時候你可不能拒絕。”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大哥有求,小妹自當(dāng)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