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如同清風,吹散了宣贏心頭的霧靄,過去已經過去,即便真的發生過什么,楊如晤不在乎。
宣贏破涕為笑,把臉埋在楊如晤頸窩處,熟悉的體溫讓他漸漸安定下來,楊如晤剛把手放在他背后,宣贏忽然又抬起了頭。
他們對視著,楊如晤輕聲問:“怎么了?”
宣贏抿了下唇,別扭地說:“我真挺干凈的?!?/p>
這次解釋的意味跟剛才完全不一樣了,楊如晤沉吟片刻,反而問他:“你這是在嫌棄我?”
“不是!”宣贏揚聲反駁,卻做不到楊如晤那樣冷靜地指導,“我尊重你以前的感情,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p>
楊如晤伸手將他攬進懷里:“知道了。”
安全的氣息,還有信賴的人陪在身邊,在這樣的環境里適合溫存,宣贏緊緊地環抱在楊如晤腰間,然而閉上眼沒多久,那張令人作嘔的臉悄然浮現在了腦海。
他真的忘不掉,哪怕身處溫暖的懷抱中宣贏仍無法遏制地恐懼。
那個人摧毀了他青春時代,可怕的陰影終年尾隨。
他的一生都毀在周決明之手。
當年在接受治療后,他恢復了說話的能力,事后與任玥回過平南一趟。
城市建筑亦如往昔,路上的行人陌生又熟悉,他們回到了濟民街,看見了被大火焚燒到面目全非的‘家’。
那時的宣家常年無人問津,那場火肆意毀壞,客廳、臥房,還有宣文林的遺像。
那張照片燒的只剩下一枚邊角,宣贏記得那是宣文林的工作照,藍底白衣。
任玥握著他的手,一步步走到那堆廢墟里,他們鉆進去,找出一些為數不多的生活痕跡。
臨走之前,他從抽屜的最深處翻找出一張宣文林以前的照片,跟遺像是一樣的,他捧在懷里,一遍遍地跟父親說對不起。
他沒護住這個家,甚至連自己都即將遠離故土。
踏出家門后,他最后一次回頭看。
朗朗乾坤,而他,家破人亡。
宣贏總是暗罵自己沒出息,一個男人沒事就想哭,越想控制的時候偏越控制不住,搞得灰頭土臉,像條可憐蟲。
“又不是沒見過你哭?!睏钊缥钊嗄笾A的后脊,“不用忍,我不走?!?/p>
溫和的陽光下,宣贏眉宇間積攢了厚重的愁苦,眼淚爭先恐后地從眼角處滑下去,他鼻翼翕動,躲在楊如晤懷里無聲痛哭。
楊如晤眉心輕微抽動幾下,雙臂環住宣贏的身軀淺淺晃動著:“沒事了,不用怕?!?/p>
抽泣聲從弱轉強,宣贏努力維持著平穩的聲線:“我真的真的不想哭的,我為什么控制不??!”
強撐堅強的尾音終于碎裂,宣贏喉嚨里發出崩潰沉悶的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