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與焦慮大多產生于理想與實際不相符的落差中,宣贏曾經很想做一個不失愚昧的普通人,延續普羅大眾的思想,讓過去真的過去。
父母真的相愛過,他也真的曾感受過家庭的溫暖,徐秀英看似狠辣無情,實際上也在盡她所能讓趙林雁脫離不需要犧牲的歲月。
沒有誰虧欠誰,宣文林的死亡也不該要正在年輕的妻子為他死守一生。
一位堅強獨立的女性尚要接受無數種艱難的磨礪,更何況趙林雁自小被嬌寵長大,她柔弱堅韌卻又多愁善感,她無法獨自面對未來的考驗,需要有人撐在她身后才能平安生存。
宣贏其實也明白他不應該把仇恨悉數放在那位母親身上,可當他將內心淘洗一遍,仍然無法毫無芥蒂的與她延續血脈之情。
然而再想起故去的家人,他覺得愧對宣文林,也愧對徐秀英。
楊如晤吻了吻他的發絲,輕而易舉窺見他的內心:“沒關系,他們不會怪你。”
宣贏靠在他懷里輕輕笑了笑:“你說人死之后會去哪里?”他仰頭去看天空,“會去天堂,還是會轉入輪回?”
楊如晤說:“不知道。”
宣贏突然笑了一下:“等我死了,我托夢告訴你。”
楊如晤在他腰間狠狠一掐,宣贏吃痛,回頭看他。
清冷的光線里,楊如晤眉眼清俊,薄唇輕抿,一雙深情的眼睛映著他的樣子。
“楊如晤,”宣贏知曉自己又在摸老虎屁股,仗著歡好后的和諧,笑瞇瞇地問他,“如果我死了,你還會再找別人嗎?”
楊如晤是個很務實的人,很多情況下他確實需要去做好與壞的預設,比如某個案件的思路,比如法官會做什么樣的態度。
這一切預設需要事實存在的前提,而宣贏問的卻很縹緲,按照慣性思維,楊如晤不會喜歡去做虛無的假設。
宣贏也覺得自己問的好沒意思,純屬沒事找事,就當他以為不會聽到回答時,楊如晤把手攏在他的脖頸上:“陪你。”
一口灼熱的呼吸從宣贏口中無意識地流竄出來,楊如晤低頭,一邊吻他唇角一邊又說:“地獄天堂,世間輪回,我都陪你走一走。”
生死很重,卻又很輕,一句話能置人于死地,一句話也能令人起死回生。
宣贏扭著脖子跟楊如晤接吻,用灼熱的掌心撫摸楊如晤的身軀,燃燒的情欲將冰涼的玻璃熏的發燙發熱,楊如晤扭轉他的身體,就在這里將自己送進去。
掌心與指腹在玻璃上拖出幾道清透的痕跡,宣贏撐身在窗前,臉頰偶爾會與玻璃輕微碰撞一下。
他看窗上映出的影子,也看窗外霧蒙蒙的雪景,慢慢地,微弱的光芒躍出層層樓宇,這樣的景色好像在快樂山經常看見,每當日出東方,籠罩在山間的薄霧散去,眺望遠方,整個山林灑滿金色的光芒。
天亮了。
昨晚下了大半夜的雪,室外氣溫極低,正午時分仍是寒冷刺骨,因楊如晤在外出差好幾日,家里所剩無幾的食材早就蔫了,沒材料,只得趟著冰天雪地外出覓食。
出門時宣贏被楊如晤勒令裹了好幾層,往那兒一站笨手笨腳,跟個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