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玥禮貌地道謝,下到六層,站定,細細聽著身后的聲響,幾秒鐘后,確認那個醫(yī)生暫未跟來,她果斷閃身,進到六樓某個衛(wèi)生間,推開雜物間的門,蹲在洗拖布的池子上,又將故意留了一道門縫,靜靜地等待著。
很快,天徹底黑了,有腳步聲響起,緊接著一道手電筒的光掃向任玥所在的衛(wèi)生間,任玥緊閉雙眼緊緊地抱住自己,心里一遍遍地祈禱,還好,燈光很快消失,腳步聲也逐漸遠去。
任玥脫力地慢慢把自己滑下去,坐在盥洗池邊緣又待了片刻。待一切安靜下來,她踏出了衛(wèi)生間,直接奔往了真正的頂層。
任玥完全不擔心會被人發(fā)現(xiàn),剛才就已琢磨了一番,如果女同學(xué)的提醒是真的,她篤定,為了保護某些人做的勾當,這座精神病院,至少六樓與七樓,不可能會有監(jiān)控。
鎖鏈摩擦的聲音在黑暗里格外滲人,任玥一邊盯著身后,以防有人忽然出現(xiàn),一邊快速地扯開鎖鏈,果然與她猜的一致,沒人會料到,居然能有外人踏入這個地方,在鎖鏈完全抻開以后,任玥輕易地就擠了進去。
整條走廊陰暗無比,地下的灰塵在女孩白色鞋子邊緣處飄起細細的煙塵,居中的那個房間甚至都沒有鎖門,一條縫隙露出來,刺目的光照亮了任玥血紅的眼睛。
房間里,墻壁與墻壁均灰敗不堪,兩臺陳舊的儀器歪七扭八地放著,在兩臺儀器中間擺放著一張破破爛爛的床,而床尾,蜷縮著一個瘦骨嶙峋的人。
熾亮的燈懸在他的正中央,不分日夜地運作,墻壁上被嵌兩道鐵環(huán),長長的鎖鏈垂落延伸,一條綁在他的左腳,一條套在他的脖頸,活動范圍僅是那張爛床周圍的一米左右。
伴隨著門板被狠狠推開的撞擊聲,一聲類似于野獸的嗚咽聲應(yīng)聲響起,鐵鏈隨之發(fā)出激烈的聲響,被鐵鏈束縛的那個人,像個無頭蒼蠅,驚恐地躲進了床底。
他從始至終只發(fā)著如小獸一般的嗚咽聲,沒有發(fā)出任何屬于正常的聲音,任玥跪到床邊,一點點挪進去,她把手指慢慢塞進壓在他口舌之中的鏈條,顫聲說:“宣贏,是我,別怕?!?/p>
上方的鐵鏈晃動著顫抖的痕跡,床底安靜了數(shù)秒,很快又劇烈地響起來,隨后嗚咽聲更加凄厲,他咬住任玥的手指,緊繃的鎖環(huán)在嘴角摩擦出血跡,連帶著任玥的指腹,一同被鏈條磨掉一塊皮肉。
鮮血浸了出來,他們的血液融為一體。
宣贏的頭發(fā)長了,干枯地垂在鎖骨處,一張比女孩兒都要漂亮精致的臉布滿了斑駁的傷痕,任玥牙齒發(fā)出咯咯聲響,忍著眼淚,努力地安慰道:“不怕不怕,我是玥玥。”
宣贏眼睛遮在干枯的發(fā)絲之后,眼神如這件屋子破敗不堪,他仍然死咬著任玥的手指,在痛苦的嗚咽聲里,任玥聽到兩個模糊的字音。
“快走。”
滔天的恨意轉(zhuǎn)變?yōu)榱擞職猓潍h把自己嘴唇咬的鮮血淋漓,她與他眉心相抵,只說了一句話:“宣贏,撐住,等我回來?!?/p>
將一切歸于原位,返回宣家時,到家的時間與平日晚自習(xí)下課到家的時間基本一致,任玥不確定家里還有沒有其他監(jiān)控,于是她靜坐在屋內(nèi)。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至凌晨,宣家院內(nèi)燃起熊熊大火。
任玥算好了所有人的動向,周決明高考在即,他沒有時間來親自查看,周仕坤更不可能,唯有表姨家里,若家里的監(jiān)控沒有清除完全,自己一出門就會被發(fā)現(xiàn)。
她只能放一把火,用意外吸引注意力,哪怕表姨真的發(fā)現(xiàn),也會以為她害怕地躲了出去。
她今天做的一切都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只要一晚,或者幾個小時,她就能跑出去。
任玥成功了,出門前她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身上不著半點傷痕,自然平靜地打車,語氣正常地告訴司機,她要去往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