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贏動了動手指,想進入病房去牽他的手,即將觸碰到門把手時,眼前晃見一抹蒼白的病容,他定住,隨即撤回手指,轉身離開了病房門口。
倉促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賀成棟微微動了下身子,回頭對楊如晤說:“你去看著點他,這里有我們。”
賀此勤也從母親床前抬頭看過來,一雙通紅的眼睛努力地克制著傷心,也說:“哥,你去吧,我媽這里你放心。”
楊如晤看著這一切,心情十分復雜。
他們終于知曉了宣贏所有憤怒與不甘的來源,也終于不能再以家人的身份要求他和睦共處,然而誰都明白,彼此心里都有一絲絲埋怨。
人之常情,都過去了,怎么樣才算可以結束,難道非要兩敗俱傷才可以嗎?
沒人知道這個答案,錯與對該按在誰身上也無最終結論。
病房里沉寂到極度壓抑,楊如晤靜靜地看著趙林雁,眼神下移,落在她的手腕上。
頓時,宣贏的手臂與她的手臂交錯在眼前,只是宣贏身上的傷痕,比她多了好幾倍。
他們母子何其相似,就連極端的方式也用了同一個。
找到宣贏時楊如晤見他身邊站著兩個人,走進一看,都是熟人。
沈泓皺了下眉,看起來很不爽地把目光扭到了別處。沈二少明顯忍著氣,楊如晤對他的表情非常熟悉,想當初任玥也曾這樣對他怒目而視。
陳凜發覺,抬手在沈泓背后摁了下,關切詢問楊如晤:“還好嗎?”
楊如晤跟他點下頭,轉去拉宣贏的手,肌膚觸手冰涼,楊如晤捏了幾下:“冷嗎?”
宣贏一言不發,只搖了搖頭。
下午陳凜安排了手術,無法陪他們久留,簡單聊過幾句便回了科室。
沈泓原先一直盯著別處,等陳凜離開,他隨手就下一片干枯的葉子,問:“如晤,滋味怎么樣?”
任寒說的沒錯,沈泓脾氣被養的很大,眼高于頂,有時只看親疏,不分對錯。
宣贏的來歷他當然清楚,也清楚這么多年宣贏是如何一次次從深淵里往外爬,也見過他爬也爬不動,自暴自棄地重新滾回深淵里。
“沈泓,”宣贏說,“你回去吧。”
沈泓把葉子往地下一甩:“家里都知道了,讓我陪著你,不走。”
宣贏沒辦法,沉默片刻,抬眼看向了楊如晤。
秋風寒涼,今日格外冷,干冷的陽光下,楊如晤對他淺淺地笑了笑,隨后抬起手用掌心在他臉頰上揉了揉,宣贏鼻腔還沒酸起來,溫熱細膩的掌心滑到脖頸,他被楊如晤摁進了懷里。
“沒事,有我在。”楊如晤說。
宣贏那顆麻木了許久的心臟有了點復蘇的跡象。
自從周決明出現,宣贏的病情復發比以往都要嚴重,無論是住院期間,還是出院以后,關于周決明以及那段過去,他是在有意地回避,亦或是在自我保護。
這個辦法非常好用,對于宣贏來說不去想便不會痛苦,這么多年他一直秉持著這套準則。
然而趙林雁割腕的消息將這一切又聯系了起來,看似沒有關系,實則環環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