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來周決明猜出來了。
在某個節假日,周決明所在的學校放假三天,他拎著書包來到宣家小院,說這三天他在這兒住,可以幫他們輔導作業。
二人自然歡迎,任玥不客氣地使喚周公子,甜甜地說:“決明哥,這幾天我跟宣贏做飯,你來刷碗?!?/p>
周決明再關照他們,辦事再穩重,仍是愛玩愛鬧的年齡,何況周公子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刷碗?簡直做夢。
他嘴上義正言辭地回絕任玥,但在吃完飯后,見宣贏蹲在水池邊刷碗,便又俏無聲息地走了過去。
月光下,男孩兒背脊單薄,脖頸與雙臂白皙晃人,周決明回頭看看屋內,任玥在寫作業。
他站原地繼續觀賞那道背影,片刻,蹲下去,把手放在水池里,學宣贏的樣子刷碗。
“我來就行,”宣贏用胳膊攔他一下,“沒幾個碗。”
水池里有細膩的泡沫,少年手腕伶仃,手指修長,指尖被水冰了幾分紅,周決明將手慢慢地移過去,就在水里捏住了宣贏的手。
滑膩冰涼的觸感令宣贏一怔,看清水池里,他另一手一顫,一只瓷碗瞬間砸落。
屋檐下光線晦暗,飛蟲繞著燈泡來回打轉,周決明的眼睛被光影遮蓋住,藏在陰影之后的眼神仿佛深淵黑沉,他死死地揉捏著宣贏的手指說:“宣贏,他們不要你,我要你?!?/p>
很多事情的開端從這一晚開始。
周決明的話存在著很多異樣的誘導性,宣贏不得不面對背后確實空無一人,恐懼與無望始終懸在心頭。
再者此時他前途未卜,對于是否這一輩子真的只喜歡男孩子是一個問號。
于是宣贏裝聾作啞,不去回應周決明類似好感的話,但周決明捏著他的手,把話講的更加直白:“我跟你一樣,還不明白嗎?”
沉重的無措涌上心頭,宣贏把手掙脫開,堅決不承認自己的取向,并粉飾太平般地往周決明身上潑了碗水,笑嘻嘻地問:“你剛才是不是背著我們喝小麥果汁了,糊涂了?”
周決明對他笑笑,注視著他的臉:“確實喝了,早就醉的不行了。”
三天假期平穩地渡過,待周決明離開,宣贏猛地松了口氣,任玥站到他身旁,直白發問,你們吵架了?
在周決明與任玥之間,宣贏明顯更信任朝夕相處的后者,他對任玥坦白那天晚上的事情,并說不知道為什么,他很害怕。
任玥非常能理解到那種背后空無人的恐懼感,他與宣贏一樣,毫無根基,背后無人撐腰,而且周決明對他們太好了,好到他們無法拒絕一些要求。
但感情不一樣,它無法交換,也無法用作感激之物相送,任玥認真地問他:“你喜不喜歡周決明?”
宣贏沉思許久,他說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