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書懿頭埋在抱枕里,聲音悶悶地傳出:“辛苦你了,拜拜。”
馮嘉姚換鞋時,又在玄關沖蔣裕京揮手:“拜拜。”廚師們收拾妥當,隨他一同離開,屋內瞬間安靜下來。
餐桌上擺滿了精致的食物,頭頂的燈光在銀質餐具映出細碎的光斑,折射出奢華的光暈。
兩人相對而坐,沉默如霧彌漫,醒好的紅酒擱在一旁,散發著香氣。
蔣裕京給自己倒了一杯,指尖摩挲杯沿,目光落在酒液深處。
程書懿看著他的動作,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沖動,“我的杯子呢?”
蔣裕京沒抬頭,“撲熱息痛和酒精一起服用——有幾率導致肝衰竭,甚至死亡。”那語氣像在念一份說明書。
程書懿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慍怒,隨后毫不猶豫地伸手奪過蔣裕京面前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酒液沿著喉嚨滑下,單寧酸灼過他發炎的扁桃體,刺激得眼眶發熱。
他喘了口氣,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目光緩緩掃過桌上精致的餐點——冷盤、生鮮、擺盤考究的刺身和沙拉,每一道菜都是精心準備。
這是他們婚禮后第一頓正式的晚餐。蔣裕京想慶祝什么?他們結婚了?還是……終于得償所愿,掌控了自己?
還沒等他醞釀出一句諷刺的話,蔣裕京卻突然起身,拎起醒酒器走向廚房,手腕一傾,將紅酒毫不留情地倒進臺盆。
猩紅的酒液順著陶瓷水槽滑落,翻涌起細密的泡沫,隨后消失無蹤。
他回來時,手指間還夾著一塊干凈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手,語氣淡然:“誰都別喝了,吃飯。”
“……”
程書懿愣住,盯著他擦手的動作,忽地笑了,笑得干澀而短促。他點點頭,拿起叉子,準備開動,然而面對這一桌豐盛的晚餐,他卻無從下手。
“關施黛的事已經處理好了。”蔣裕京夾起一塊刺身,放到他的盤子里,“她以后不會再來打擾你。這輩子,你們再碰面的概率很小。”
程書懿的叉子停在半空,刺身靜靜躺在盤子里,鮮紅的魚肉在燈光下泛著微光,卻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
“你做了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細節。”見他還是一臉緊張,蔣裕京補充道:“這里是中立區,我不可能做什么違反法律的事情。還有,等圣誕假期,我有空了,我們就去注冊登記。這幾天你待在家里,好好休息。”
程書懿垂下眼睫,沉默片刻后,他突然問:“我不能出門嗎?”
蔣裕京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向他,眸色深沉,似乎在揣摩這句話背后的含義。他沒立刻回答,反問道:“你要去哪兒?”
程書懿沒把那句“我還以為你要把我關在家里”說出口,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等待答案。
“當然。”蔣裕京不疾不徐地開口,“地庫里的車你隨便開,我給你配個司機。但出門前,必須報備。”
原來所謂的“可以出門”,不過是換個更精致的籠子。
晚餐過后,蔣裕京回了書房,繼續處理他那無休止的工作。
書懿獨自留在客廳,回到沙發上,蜷起身子,茫然地盯著電視屏幕。新聞主播的聲音高昂,可他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手里抱著抱枕,指尖無意識地在布料上捏出深深的褶痕,思緒卻停在一個問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