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緩緩上移——
裁剪考究的純黑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輪廓,后頸發際線如尺規丈量般齊整。
“是蔣裕京。”記者們的心跳不由得加速,一聲低語悄然響起。
蔣家未來的掌權者——
能捕捉到他的身影,無論是一個模糊的背景鏡頭,還是稍顯清晰的側影,都會成為吸引讀者的焦點,足以讓次日的報紙銷量大幅攀升。
手指在快門鍵上躍躍欲試,只見他微微低頭,轉身向車內探出掌心。
記者們頓時興奮不已,立即調整相機焦距——
一只白皙而瘦長的手從車中探出,搭在了男人的掌心。
隨后探出的側臉隱沒在晨霧中,鼻梁筆直,唇色淺淡。相同制式的黑色西裝在他身上稍顯空蕩,腰線收窄,使得整個人更加瘦削。
兩人交疊的剪影不過駐留三秒,便湮沒在黑衣保鏢筑起的移動屏障之后。
高樓上的記者透過鏡頭緊盯著畫面消失的方向。
盡管只是一瞬,那一幀影像已足夠引發話題,成為明日頭版的焦點。
程絳的遺像懸在奠堂正中央。
冷白的射燈從穹頂打下來,玻璃相框邊緣泛起一層銳利的銀光。
兩側花圈堆疊如山,純白百合與黑綢交織。水珠凝結在花瓣上,仿佛無數含淚的眼睛折射著頂燈微光,將靈堂中的每一處細節映照得分外清晰。
時值h獨立國戰爭白熱之際,黨爭蔓延。本該鋪陳在故土的儀式,如今只能在中立區倉促落成——
蔣家到底顧及體面,雖未正式聯姻,仍遣人從中正廣場接回程絳的遺軀,并妥善火化。
“成為現場公證人。他坐在律師旁側,雙臂抱在xiong前。
程書懿坐在他身旁。
關施黛則坐在對面的沙發上,面容緊繃,雙手交握放在桌面上。
那雙涂著丹蔻色的指甲已經失去了光澤,指尖處裸露出新長出的蒼白甲面。沉船后的這段時間,她的從容已經崩解得七零八落,無法繼續維持那個依靠在丈夫身邊的“富太”身份。
律師走到桌前,將公文包輕輕放下,目光掃過屋內眾人。
“各位在場的親屬,見證人,大家好。”
他頓了頓,像是刻意留給在場所有人一點心理緩沖的時間,而后才繼續道:
“我受程絳先生委托,擔任其遺囑的執行律師。本次遺囑宣讀已經按照法律要求開啟錄像。現在,我將根據程絳先生于生前修訂的遺囑,宣讀其遺產分配的具體安排——”
屋內的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空氣的流動也在這一刻凝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律師手中那份薄薄的文件上。
那幾頁紙里的每一行字、每一個標點,都能左右所有人的命運。
關施黛緊緊地攥著座椅的扶手。
她明白,這份遺囑里寫的,不僅僅是程絳的財富,還是對她多年來付出的答復。她不確定程絳會在遺囑中為她留下什么,甚至懷疑他是否會留給她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