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裕京站在門口,沒有往里走,“我給你預約了明天的體檢,讓馮嘉姚帶你去,順便把婚檢也做了。”
程書懿一怔,消化著蔣裕京話中的內容,心里升起不安。
他試探地問:“你去嗎?”
蔣裕京像是被這個問題攔住了一瞬。
“不去。”他說得果斷,但又補充,“工作還很多,抽不開身。”
“好吧”
房間的燈光很柔和,映在程書懿微微垂下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輪廓,看起來安靜又乖巧。
交代完明天的安排,蔣裕京沒有再停留,轉身離開。
夜色沉沉。
他回到車里,倚靠在座椅上,目光投向前方,沒有焦點。
阿佛洛狄忒號的打撈、接踵而來的傷亡賠償、堆積如山的經濟負債……一環扣一環
這次事件的影響不止是經濟上的危機,更是對他權威的巨大挑戰。那些在家族內覬覦他位置的人,早已開始摩拳擦掌,準備搶占他權力的空隙。
他沒有喘息的空間。
閉上眼,腦海里卻浮現出程書懿的側臉。
低垂的眼睫,短暫的猶豫,那句帶著一點期盼的——“你也去嗎?”
指尖抵著額角,xiong口莫名有些煩躁。
“真麻煩。”
翌日清晨,馮嘉姚準時敲響程書懿的房門。
門迅速打開,程書懿早已站在門口,穿戴整齊。他跟隨馮嘉姚下了樓,坐上了早已等候的車輛,駛向預約好的醫院。
婚檢在中立區是強制性的,任何一對新人在登記結婚時都必須提交雙方的體檢報告。程書懿自然沒有選擇的余地。蔣裕京也不愿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特意預約了一家高端私立醫院,省去了繁瑣的手續和漫長的等待。
車子平穩地停在醫院門口,馮嘉姚率先下車,為程書懿拉開車門。
一位身穿淺綠色制服的護士微笑著迎了上來,“程先生,這邊請。”
程書懿在接待處填完健康檔案后,就進了抽血室,消毒水的氣味刺得他太陽穴發脹。
袖口挽到肘彎,冷空氣貼著皮膚游走,針頭扎入靜脈的瞬間,他皺起眉,下意識地別過頭去。
“蔣總在船上就讓我聯系xiong外科專家了。”馮嘉姚站在一旁,嘗試轉移他的注意力,“本該一下船就安排檢查的,結果耽誤到現在。一會兒我們先去把xiong片拍了吧。”
針管里的暗紅液體緩慢攀升,程書懿閉著眼嗯了一聲。其實在下船之后的肋骨鈍痛感早就消退了,只是深喘氣時才會有阻塞感。
ct室的白熾燈亮得晃眼。他平躺在檢查床上,金屬臺的涼意透過薄衫滲進來。機械臂開始運轉,密閉空間里響起蜂鳴般的震動,像極了輪船引擎的轟鳴。他盯著頭頂的白色燈管,指甲掐進掌心——甲板在腳下傾斜的失重感突然襲來,火光撕破夜幕時飛濺的木屑仿佛還扎在臉上。
“別動。”擴音器里的女聲帶著電流雜音。
他閉上眼,海腥味混著焦糊味卻更清晰了。熱浪掀翻護欄的爆裂聲,墜海時灌進耳道的轟鳴,咸澀海水涌進氣管的灼痛……冷汗順著脊梁滑進腰窩,直到機械聲戛然而止,才發現嘴唇被咬出了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