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義憤填膺的門下侍郎呂好問頗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樣,輕聲問道:“官家在各地設立了官行,還將能人張俊調過來全權負責經商一事,應該不會再…再砍頭抄家了吧?”
也有人憤憤然:“岳飛、韓世忠、吳玠、吳璘那些個丘八,只知道打仗打仗打仗,根本不在乎國家安定與否!在座的誰看到軍費花在軍工上了?誰都沒看到錢究竟去了哪里。依我看,他們就是一群佞臣!一賊!”
有人轉向戶部尚書,問道:“如今財政究竟到了什么地步?難道真的無法維持了嗎?”
戶部尚書沒想到話題居然會轉到這個方向,猝不及防,又不得不謹慎回應,在場眾人情緒明顯不太妙,他只得畫一畫餅了:“金人南侵后,國庫差不多消耗一空,確實很艱難。但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現今國家和平,百姓安定,接下來只要好好休養生息,多多開源,很快就能恢復到從前。”
李綱提起財政問題,也不是來打擊人心的,而是給所有人提個醒,國家現在的主要問題還在于安全問題上,走錯路壞了官家的大事,到時候被拉去填坑也不是不可能。
李相公家中的這場小會議的內容,很快就呈到了趙芫的案頭上。
一群朝廷大員義憤填膺地跑到宰執家里會面,皇城司的人可不是吃干飯的,萬一是想商議造反呢?對吧。
趙構比他們還義憤填膺,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說,“官家,您信任李相公和張相公,可是他們倆現在大權在握,已經敢在家中設立‘小朝會’了,日后還不知道會干出什么事情。臣請詳細調查今日參與會面的大臣!”
仔細翻看完眾人的對話,將密折扔回桌案上,她斜斜看著趙構,“查完全給辦了?”
全辦了,朝廷可就成了空殼。趙構也就是習慣性地請示一下而已,此時撓撓鼻尖,訕笑道,“也可以查而不辦嘛,以后想辦再說。臣是看不慣他們對官家您抱有怨言。”
趙老九經營皇城司經營出職業病來了,看誰都想辦掉。趙芫干脆換了方向問,“你忙著查辦何矯他們,有結果了嗎。”要是因為官員們對政策有異議有不滿就把人辦掉,而一味順從的官員卻可以保全身家,那和昏君有什么分別,國家遲早完蛋。
“已經初具眉目,很多在各部不起眼的官員向太上皇投誠,和何矯等人亢壑一氣,他們有意圖顛覆朝廷的嫌疑。”趙構眨眨眼,他還是有腦子的,知道把自己摘出去,“如今記錄在冊的京官人數,已經達到七十六人。”
趙芫思索片刻,道:“其中五品以上的有幾人?”
趙構:“有二十三人。”
“三品以上有幾人?”
趙構小心翼翼地說:“有兩人。”
三品,那就是趙官家趙芫身邊的大員了。
他以為趙芫會出離憤怒,畢竟趙芫才是當今的官家,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自己的左膀右臂居然要反自己,如果是他趙構今日坐在這個位子上,那不用說,全都拉進皇城司里大型伺候,都砍了!
但現實里,趙官家只是很淺地冷笑了聲,非常淡定地說:“朕有些迫不及待等著瞧他們打算用什么反朕了。”
面對趙官家的笑臉,趙構默默地縮了下脖子,然后慶幸地想,幸好自己站十娘這邊,突然很有安全感呢。
文人戰爭
【一國之本在于人,一家之本在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