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都熱乎著,先喝口湯暖暖身子。”
應如是接過一碗湯,呷了一口便放下,也不動那白胖的肉饅頭,只是嘆氣。
楊釗奇道:“李兄弟嘆氣作甚?莫非咸淡不合口味?”
“不咸不淡,恰到好處。”應如是道,“我沒想到的是,似楊大人這般英杰人物,也會在湯里下蒙汗藥。”
此言一出,楊釗臉色微變,卻沒有發(fā)難,而是沉聲道:“李兄弟,這玩笑可是輕易開不得。”
“你若想拖延時間等藥力發(fā)作,怕是不成了。”應如是徐徐起身,“我連毒藥都吃過不知多少,這點蒙汗藥不值一提。”
話音未落,楊釗手里的那碗熱湯已迎面潑了過來,擺在兩人中間的一張小桌也應聲裂開,雪亮刀鋒自下而上卷向應如是腰間。
楊釗蓄力已久,出鞘出招只在瞬息,應如是這廂起身未已,長刀已逼至腰側,卻見他不閃不避地往前一靠,兩根手指夾住刀背,輕如落羽,竟讓刀尖不得寸進。
“這把刀……配不上楊大人的刀法。”
他沉吟說道,身形忽地向后飄出丈許,楊釗只聽得“叮”一聲脆響,手上驟然一輕,忙定睛看去,兩尺長的刀身沒了一半,斷口平滑整齊,自己手里握著刀柄,刀尖還在應如是指間夾著,輕描淡寫如夾走了一片飛花落葉。
冷汗從楊釗額角無聲淌落,從位卑勢弱的小捕快到名震一方的樂州總捕,他用了十數(shù)年光陰,抓捕過不知多少兇徒大盜,還是頭遭被人在一回合間折了兵刃。
好在他不是只準備了一碗藥湯。
就在兩人動手剎那,前院出口已被封閉,七八條高壯人影持棍堵在門前,墻上已有人頭閃動,乃是那班衙役們張弓待發(fā),只等楊釗一聲令下,便會有不知多少支箭矢破空而至。
轉眼之間,應如是已身陷重圍,他收回目光,問道:“何時對我起疑的?”
“你將武息收斂得極好,步伐沉重與常人無異,應答反應也十分自然,見你第一眼,我的確沒有疑心。然而,你說自己在戒嚴前就進了城,可我來前審問過一個賣油郎,他今早入城時跟一個外鄉(xiāng)人相談甚歡,其形貌打扮莫不與你相符。”
“那也可能是巧合。”
“的確,于是我?guī)氵M殮房加以試探,果然發(fā)現(xiàn)了端倪。”楊釗冷冷道,“一般人初次參與驗尸,縱無畏懼,也難免好奇,可你不僅反應平淡,還能比我更快發(fā)現(xiàn)尸體上的線索,說明你同樣精于此道,隨后我拂落火燭,你能接住不為稀奇,可就算換了我親自出手,也做不到比你更快更穩(wěn)!”
能在這個年紀當上本地總捕的人,果然非同一般。
應如是道:“即便如此,我也不過是個會武的江湖客,當今世道上何處無我這般人?楊大人既知我是今早入城,兇案自然與我無關,又何苦與我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