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將山路換成平地,也就是二里左右了。
任天祈要真是死在這里,其鞋底何來池邊苔痕?或是他先去了池塘,又不知為何提前離開,原路折返至此才遭遇了襲殺,可這樣一往一返,約定時間已至,或將被抵達池畔的裴霽察覺,一旦發(fā)生變數(shù),莫說得手,脫身都難。
除非,兇手不知任天祈與裴霽有約,或者……斷定裴霽那時到不了池邊。
程素商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她不死心地問道:“裴大人,你當真——”
裴霽卻已站起身來,只撂下一句話道:“把這里圍上,你跟我去小池塘看看。”
說是千八百步,果真相差不遠,二人來到池邊,太陽已經(jīng)西斜,照得水面上波光粼粼,遍地生長的苔蘚也像是織入金絲的毯子,頗有幾分惹眼。
裴霽來到早上等人的地方,果然發(fā)現(xiàn)這里的苔蘚上留有鞋印,再沿著池塘走一圈,先后找到了兩對鞋印,大小不一,分明出自兩人腳下。
這兩枚鞋印跟裴霽的靴底對不上,手已搭住劍柄的程素商登時睜大了雙眼。
“靠近池塘的這一對,跟任莊主穿著的鞋子相符,至于另外一對,瞧著是朝向山路的,只留了半邊在上面。”說到這里,裴霽不由得一笑,“看來,這
既然在小池塘畔發(fā)現(xiàn)了第三人的腳印,裴霽索性與程素商一道沿著腳印朝向而去,兩人且行且談,說起李義與任天祈的恩怨,還得追溯到水夫人身上。
水夫人本名水月桐,十三歲拜入臥云山莊,奉白衣太歲任天祈為師,拜繡衣娘子王秀英為師母,乃是當之無愧的門派首徒,其人姿容秀麗,武功不凡,性情溫婉而不失果決,在江湖上頗有好名,有不少俠士傾心于她,身為金鱗塢少幫主的李義便是當中佼佼者,兩人相識于患難,又并肩闖蕩過一段時日,交情匪淺,故而一心想要娶她為妻,等自己將來做了幫主,也好有個賢內助。
因此,在任天祈和水月桐為王秀英母子之死追究兇手時,李義也出力不小,待三年后此事了結,他志得意滿上門求娶,卻被告知水月桐要破矩嫁給任天祈做續(xù)弦,從此成為臥云山莊的第二任女主人。
“師娘從未應允過李義只言片語,那些一廂情愿的付出也被悉數(shù)還清了,可他視此為背叛,更將家?guī)熆醋鰴M刀奪愛的仇人,當場翻了臉,要與師父一較高下。”
程素商雖是后來拜入山門的,但她身為水夫人的貼身護衛(wèi),山莊里有些管不住嘴的老人總會跟她提及此事,以至于她早就對李義心懷厭憎,眼下說起這樁恩怨來,握劍的手已是骨節(jié)作響。
想到當日在小河畔與這二人交手的情況,裴霽嗤笑道:“不自量力。”
平心而論,李義身為金鱗塢的總瓢把子,武功的確高強,裴霽先前能壓著他打,其實占了先發(fā)制人而對方心有顧忌之利,任天祈則不然,其縱橫江湖半生,早已超越當世一流之境,即便是在二十多年前,李義也不可能是任天祈的對手。
卻聽程素商寒聲道:“彼時家?guī)熒形磳⒆o體罡氣修煉大成,險被他的鏈爪撕下一條胳膊。”
“咔嚓”一下,裴霽的腳步陡然頓住,生生踏碎了一塊青石。
他忍不住回想起任天祈的尸身上確有許多舊傷留疤,其中一道抓痕就在左臂上,只因傷口愈合已久,與致死之因無甚干系,他跟應如是都沒有多加在意,畢竟人在江湖難避明槍暗箭,便是他們兩人的身上,也有數(shù)不盡的暗傷。
“李幫主可沒有這樣的本事。”裴霽唇角上揚,“他用了什么鬼蜮伎倆?”
程素商反問道:“素聞夜梟衛(wèi)監(jiān)察江湖日久,難道不知金鱗塢以何發(fā)家?”
金鱗塢現(xiàn)在自詡名門正派,祖上卻是盤踞在江城一帶的水賊,以劫掠貨船、勾結zousi為營生,積攢下豐厚家底再洗白上岸,表面光鮮,實則連本錢都沾著血。
“金鱗塢有三絕,浪里龍的水性、云中飛的鏈爪以及風化雨的秘藥。”裴霽沉吟道,“雨化丹,據(jù)說曾是江湖上最厲害的化功散,藥性極強且沒有解藥,一粒藥就能廢去一個人的畢生苦功,若酌情減量,還可當做軟筋化勁的迷藥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