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頁）

“根據現場和尸體初檢來看，這對夫婦應是在地窖里藏了七天，而我在臨行前吩咐過楊釗登門向他們打探無憂巷的情況，回稟無獲，未見二人。”

說到這里，裴霽的臉色已變得陰冷如水，放在手邊的無咎刀也似在顫動。

“楊釗精通驗尸之道，你我也算行家，劉氏夫婦的確是受人掌斃而死。”應如是語聲一頓，“樂州城里有不少江湖武人，夫婦倆都是普通百姓，一掌打死他們不算難事，可要做到顱骨盡碎而體表無傷這一點，非是尋常高手所能為，再加上熟人作案，你首先懷疑的人是陸歸荑?！?/p>

無論陸歸荑是否賊喊捉賊，以這對老夫婦做過的事，她確有理由殺他們，二人遇害的時間也恰好在陸歸荑回城后。

“除她之外，虞紅英和柳玉娘亦有嫌疑?！?/p>

幽草被這對夫婦下藥一事，虞、柳二人已通過岳憐青之口得知情況，為此發動了許多人手在城里搜尋他們。

“最后一個嫌疑人，就是負責監視無憂巷的楊釗?！?/p>

劉氏夫婦是本地人，楊釗亦在這里當差多年，彼此間或許比不上陸歸荑和無憂巷里那些人，但一定相熟，這也是裴霽一開始讓他去問話的原因。乍一看，與死者素無恩怨的楊釗嫌疑極小，然則他隱瞞柳玉娘喬裝入巷一事在先，案發當晚又正好在附近值守，難免讓人深思。

應如是道：“我跟楊釗交過手了，他擅使刀，掌法比刀法更好。”

木棚倒塌只在須臾之間，可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木樁端口光滑平整有如刀切，未有絲毫裂紋蔓延開來。

“最重要的是，他不僅想殺我，還心虛?！?/p>

湯里的蒙汗藥其實下得很足，楊釗明知應如是sharen嫌疑極小，出招仍以取命為先，甚至不惜己身，這不是一個緝兇多年的名捕應行之舉。

“義莊那邊來人報信后，我就立即動身前往散花樓，一番試探下來，陸歸荑對兇案實不知情，倒是虞紅英跟柳玉娘的態度值得玩味?！?/p>

人固然可以撒謊，但當意料之外的事情猝然被擺到面前，那一瞬間的本能反應無法作假，變數越是重大、越是關乎己身，這種反應就越難掩飾，比如說憂心虞紅英得知“劫賊”入城時仿佛被鬼找上門來，再比如說……

“對于這樁兇案，柳玉娘似乎并不怎么意外，比起劉氏夫婦在家中遇害，她更在意他們是被誰所殺，聽到我親口否定兇手是你這點，她的臉色才真正變得難看了起來?！?/p>

聽到此處，應如是心下一動，問道：“你懷疑她？”

“離開散花樓后，我審問了陸歸荑一通，她說柳玉娘前夜陪在虞紅英身邊親侍湯藥，天明時分方歇，散花樓里不少人皆可作證?！迸犰V淡淡道，“此外，散花樓三姐妹里，柳玉娘同劉氏夫婦交集最少，要說熟人作案，她還夠不上?！?/p>

四個嫌疑人已去其三，剩下一個就變得格外醒目。

應如是卻道：“沒有親自動手，不能證明沒有干系?！?/p>

“因為楊釗同樣沒有sharen的動機？”裴霽眸光如刀，“一個動機不明，一個分身乏術，只要能夠找到二者之間的關聯，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為期三日的安魂道場，難免有人進進出出，楊釗更是明面上的管事人，若要暗通款曲，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應如是笑道：“難怪你這次肯主動讓步?！?/p>

“也有那知州實在煩人的緣故?！?/p>

“如此大案出現在他治下之地，若有個差錯，一旦皇上怪罪下來，誰都吃不了兜著走，他敢煩你？”

“他不來煩我，也要不得安生?！迸犰V意味不明地道，“你或有不知，這位知州大人正是姓田，其母出嫁前是李家女。”

應如是恍然大悟，而后不由得嘆了口氣，再看桌上的菜肴，已是食欲全無。

前朝有地方官回避本籍的規矩，當今則不然，只因新朝背靠的是諸多門閥世家，對地方上的鄉紳巨賈也多有拉攏，至今未復科舉，賣官鬻爵、唯親是舉已然成風，數不清的腌臜事都被錯綜復雜的關系網束縛其中，即便在這樂州城里，不僅老百姓們要在富戶的指縫間過日子，外來者要想辦成事，也得仰人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