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頁）

柳玉娘卻沒有接，她低頭望著水中倒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已在頃刻間變得慘白！

定了定神，她順著持杯的手往上看去，果然對上了一張如她所想的臉。

短短三天，此人的通緝畫像已貼滿了樂州城大街小巷，可要真往較真了算，這還是他們初次見面。

“在下不請自來，唐突柳樓主，還望莫怪。”說話間，那杯熱氣裊裊的茶還停在柳玉娘面前，仿佛她若不肯接，這人便會一直舉著。

柳玉娘只覺這杯茶入手似有千鈞重，她不敢喝，抬眼便見對方坐在了右側(cè)椅子上，也取一只空杯給自己倒上茶水，從容自若，仿佛此間真正的主人。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飄萍之徒，免貴姓李，名字不足掛齒。”

聽他這樣回話，柳玉娘心頭凜然，面上卻露出一絲笑來，故意道：“郎君說笑了，生意人見得貴客臨門，高興都來不及，哪有怪罪之理？只是散花樓近日歇業(yè)，一應(yīng)酒水娛戲尚未準(zhǔn)備妥當(dāng)，唯恐招待不周，不如您先行回轉(zhuǎn)，明日再來吧。”

她說得婉轉(zhuǎn)動聽，神態(tài)更是惹人生憐，應(yīng)如是聽了也不禁一笑，道：“不必這些，虞樓主何在？”

“大姐臥病難起，樓內(nèi)大小事務(wù)皆由我代掌，有事說與我聽也一樣的。”

言至于此，一般人都該知情識趣，應(yīng)如是卻道：“虞樓主今歲三十有六，踏過刀山火海不計數(shù)，想不到會因婦人血癥病倒，既然用藥無靈，何不另尋名醫(yī)？”

柳玉娘笑臉一僵，她盯著眼前這個人，那種只在面對裴霽時出現(xiàn)過的驚悸感又悄然從心底升起了。

片刻后，她輕聲道：“李郎初來乍到，一些道聽途說的事兒可做不得準(zhǔn)。”

“哦？”應(yīng)如是放下茶杯，“聽聞我家小兒正在貴地做客，這也是無稽之談？”

“此子年歲幾何，姓甚名誰呢？”

“今年七歲，小名寶兒，自幼從母姓馮……”頓了下，應(yīng)如是看向柳玉娘，“當(dāng)然，他要是愿意，也可隨父姓溫。”

“砰”的一聲，茶杯落地即碎，左手猛然攥緊，略長的小指甲生生折斷在掌心里，劇痛激得柳玉娘回過神來，可當(dāng)頭頂懸著的鍘刀落下，她反而不覺忐忑了。

“李郎是怎么進(jìn)來的？我這兒雖然算不得戒備森嚴(yán)，但也不是等閑之輩能夠來去自如的地方。”

不計前門后院的看守，單說這座樓內(nèi)，每一層都有八個好手隱于暗處，只等柳玉娘摔杯為號，他們便會啟動機關(guān)，現(xiàn)身迎敵，然而……她向外看了一眼，大門仍是緊閉的，依稀可以看到守門人站得筆挺的身影，可這茶杯摔碎的動靜不小，他們卻沒有敲門詢問，仍然一動不動地守在門外，想來別處的人手亦是如此。

應(yīng)如是道：“你這番布置并無不妥，只是百密一疏，沒料到會有人從內(nèi)部先下手為強。”

柳玉娘愣住，旋即驚道：“你一早就來了？”

“三更之后，日出之前，只是外面消息未至，我也不敢輕舉妄動。”

柳玉娘沉吟片刻，問道：“夜梟爪牙雖已出城，但裴霽還在城中，你就不怕他在此設(shè)有埋伏？”

“我有不得不做之事，也有不得不救之人，無論如何都得來這一趟。”

“肝膽承情義，李郎與孩子的生身父母有故？”

應(yīng)如是沉默了一陣，嘆氣道：“實不相瞞，我同馮齋主素昧平生，倒是與溫總堂有些交情，此番將重任托付給他，本意是借寸草堂的快刀斬除亂麻，哪知眼明心盲錯信了豺狼，若非馮齋主仗義援手，只怕……通聞齋因此遭劫，于公于私都不可輕放，我發(fā)過誓，一定保護(hù)好她的骨血，手刃溫賊報仇雪恥。”

他面色愁苦，說話語氣也不重，柳玉娘聽了卻覺背脊發(fā)寒，道：“溫莨已死。”

“狼心狗肺之輩，死于惡虎兇鷹爪下，天理昭彰，報應(yīng)不爽。”應(yīng)如是道，“不過，我對溫莨此人算是有些了解，他固然貪心狠毒，但會審時度勢，即使與我等合作，也留好了抽身余地，明知朝廷會不擇手段追查這批貨，他竟敢生出私吞之念，甚至對枕邊人和親骨肉下毒手，個中根由不得不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