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有毒!
驚變乍起,正欲掏錢的布衣男子忙要轉(zhuǎn)身,剛才還笑容滿面的婦人已是眼神一厲,藏在袖中的匕首滑入手里,腕子一翻就朝他當(dāng)xiong刺去,本以為這一刀十拿九穩(wěn),不料刺了個空,她心頭一驚,反應(yīng)絲毫不慢,順勢下腰著地,揚(yáng)起的鞋底也迸出一截刀尖來,狠狠割向布衣男子的咽喉。布衣男子足下未動,身軀如風(fēng)拂柳一搖一晃,將這道凌厲刀鋒輕易蕩開,出手如電直取對手血海穴,婦人只覺腿上酸麻,半邊身子不由卸了力,整個人倒飛出去。
這廂交手只在電光火石間,布衣男子一擊得手即刻抽身,將驚魂未定的一老一少護(hù)在身后,抬眼一掃,除了那偷襲不成的胖老板,周遭還有不少人露出了兇惡之色,有小販,有腳力,還有平平無奇的過路人,他們一聲未吭,卻心有靈犀般形成了包圍之勢。
小孩不知事,兀自“咯咯”笑著,老者一手捂了他的嘴,看著這些兇相畢露之人時,眼里竟沒有多少恐懼,只有濃濃的悲哀,胖老板卻不看他,一雙小眼精光閃動,死死盯著那布衣男子,沉聲道:“敢問是哪條道上的朋友?”
說話間,他眼角余光瞥見那被擊飛的婦人兀自倒地不起,眉頭狠狠抽動一下,自家人自知底細(xì),這婆娘可不是個軟柿子,竟沒能在對方手里走過三個回合,說明面前的人絕非寂寂無名之輩,但他自忖見過世面,卻完全陌生。
布衣男子道:“山野之人,不足掛齒,算不上寸草堂的朋友?!?/p>
此言一出,胖老板臉色大變,他驚訝的不是被人叫破了底細(xì),而是對方明知寸草堂要取一老一少的性命,竟然還敢插手此事!
“寸草”二字,聽著有股文人雅氣,像是什么私塾書院才會有的名字,可在這江湖上,沒人膽敢將寸草堂當(dāng)成教書育人的地方,因為它是綠林里最負(fù)盛名的殺手組織,自前朝興起,近十年來發(fā)展壯大,只做滅門生意,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胖老板定了定神,突然問:“你可知身后那對老少是什么人?”
“通聞齋齋主馮盈的老父和獨(dú)子。”
“那你可知我們?yōu)楹我鍪???/p>
“馮盈做的是情報買賣,與寸草堂也算合作默契,可惜她探聽到了不該知曉的秘密,世上只有死人能永遠(yuǎn)閉嘴,而寸草堂為重金接下了滅她滿門的單子,通聞齋上下三十六口人,如今只差這兩顆頭顱湊夠數(shù)了。”
胖老板的背后已被冷汗浸shi,通聞齋滅門當(dāng)晚他也在場,親眼看到大火如何吞噬了整棟房屋和里面的滿地尸首,他們在清點人頭時發(fā)現(xiàn)少了兩顆,馮盈的老父和獨(dú)子不在死者之列,爺孫倆沒有自保的本事,他們能活著離開通聞齋,只能是馮盈苦心安排,她已經(jīng)身首異處,這兩人想從寸草堂的追殺網(wǎng)里逃出去是癡人說夢,不過晚些日子下去團(tuán)圓。
然而,這一老一少不僅活到了今天,還從通聞齋趕到了千帆口,沿途追殺他們的人手都折了進(jìn)去,只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了。
“這一路上,廢了我們寸草堂八大高手、將他們丟進(jìn)衙門任憑發(fā)落的人,就是你!”
布衣男子嘆道:“沒錯,我本想在這兒與溫總堂面談此事,不料他竟然沒來。”
頓時,胖老板的背上如有毒蛇爬過,他不敢再問了,猛地振臂,十幾條人影一齊撲了上去。
這十幾個人有男有女,無一不是胖老板精挑細(xì)選出來的好手,聯(lián)合起來更是攻勢驚人,刀光劍影交織成網(wǎng),暗器紛飛密集如雨。布衣男子將那頂斗笠拿在手里,身形一晃就從原地消失,以胖老板的眼力,勉強(qiáng)見影不見人,仿佛青天白日下有鬼魅穿行,眾殺手只聽得“叮叮當(dāng)當(dāng)”一陣響,正是暗器被斗笠打落的聲音,緊接著勁風(fēng)來襲,身邊人一個一個地倒下,陣勢初成即被擊破,等到了那一老一少面前,只剩下了胖老板自己。
他看起來笨拙,身法卻是極快,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兩枚鐵鉤,悍然朝著兩人脖頸勾去,馮老根本無力反抗,只將身子縮成一團(tuán)試圖護(hù)住寶兒。就在這時,胖老板后腰一痛,布衣男子已縱身飛至,一腳壓在他背脊上,生生將撲在半空的人踩了下來,“咔嚓”一聲,腰椎以下驟失直覺,胖老板慘叫一聲,卻沒卸力收手,狠狠啐了一口血唾沫,兩枚鐵鉤脫手飛出,仍向兩步外的一老一少襲去。
這一招已是垂死之斗,馮老只來得及閉上眼,忽聽一聲裂響,竟是布衣男子手中的斗笠后發(fā)先至,兩枚鐵鉤不偏不倚地撞在這頂破斗笠上,頃刻爆碎開來,迸飛的鐵片木屑與老人小孩擦身掠過,沒傷到他們一分一毫。
出招難,收勢更難,胖老板見到這一幕,只覺窒息,他知道這次行動失敗了,這是寸草堂的奇恥大辱,自己這群人就算不死,回去以后也將面臨重罰。
想到這里,他雙掌一合,竟向自己兩耳拍來,求的是死個痛快,未料腰側(cè)一麻,近兩百斤的笨重身軀被踢飛出去,重重摔回那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人里。
“煩請回去向溫總堂帶句話,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