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練得一手好掌法,便是用來殺自己也毫不猶豫,當應如是趕到他身邊,這具高大的軀體已然軟倒。
此時此刻,楊釗腦門劇痛,想的卻是應如是在義莊里那句話——以他的掌力,要殺死劉氏夫婦是輕而易舉,為何要用上引人懷疑的掌法呢?
因為他要記住自己是sharen真兇,真兇就該死,旁的人與此無關,不應受累。
“楊釗!”應如是急喚他的名,明知此人已是神仙難救,仍想出手一試。
楊釗說不出話,卻用不知哪來的力氣推開應如是,左手在地上胡亂摸索,像是在找什么,可沒等他找到,血已經從七竅涌了出來,氣息漸無。
應如是低頭看著離他手指不到一寸的那枚哨子,楊釗臨死想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將他暴露在其他人面前,再看楊釗的右手死死捂著xiong口,應如是將之輕輕挪開,從染血的衣襟里找出了一只繡花荷包,里面那只銀鉤翡翠耳環還是干凈的。
楊釗并非全然不信應如是的話,也不是毫無動心,可他不敢替另一個人冒險,所以選擇了最極端也最穩妥的
如有一只無形的口袋在樂州城上空打開,兜住了本該席卷四方的風聲,以至于天色大亮后,本地總捕楊釗遇襲身死的消息就像一片鵝毛落在弱水上,來不及濺起水花,已悄無聲息地沉了下去,街頭巷尾莫有人議論相關,市井百態皆如常。
然而,紙畢竟包不住火,待到中午時分,消息已陸續傳入該知道的人耳中。
“楊……楊大人他、他死了?”
虞紅英臥病數天,今日總算恢復了一些精力,正聽手下人匯報近況,柳玉娘便匆匆趕來,說是裴霽又登門了,連忙下樓會客,卻從對方口中得知了這個噩耗,本就蒼白的面容上驟然全無血色。
“死在劉家的地窖里,頂門被破,當場斃命。”
裴霽的臉色也不甚好看,柳玉娘站得近些,從他身上嗅到了一絲藥味,藏在袖里的手微微攥緊。
“案發之后,我即刻命人封鎖了消息,目擊者皆入州衙聽審,故市井間未有傳聞,表面一切如常。”
柳玉娘開口道:“出了這樣大的事,若是任由風聲散布開來,戒嚴令勢必延長,再無人膽敢置喙,裴大人何故反其道而行之?”
“一拖再拖,并不是什么好事,倘使繼續封城,怎知賊子不會狗急跳墻?”裴霽瞥了她們一眼,“兇手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襲殺本地總捕,必然想過官府的種種反應,貿然下令只怕正中對方下懷。”
虞紅英回過神來,嘆道:“雖然道路不同,但楊大人以捕頭之身守護本地安寧十余載,三教九流莫有不服,便是我等綠林中人對他也敬佩有加,先前還聽說他要高升,想不到……”
裴霽觀她面上悲意不似作偽,想到楊釗的官聲確實極好,他稍作沉吟,忽而冷笑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他身為總捕卻枉害人命,死不足惜,沒什么好說的。”
虞紅英與柳玉娘都吃了一驚,尤其后者,眼中陡然閃過森然殺機,旋即無蹤。
虞紅英問道:“裴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
裴霽對兩人的反應視若無睹,反問道:“昨夜城北有異動,你們可知?”
姐妹倆對視一眼,柳玉娘回道:“有所聽聞,畢竟那聲響不小,半座城的人都從夢中驚醒,今早聽說是有人私制爆竹被抓了。”
這話當然只能哄騙尋常百姓,要真是爆竹鬧出來的動靜,至少得堆上一面墻那么高的存貨。
裴霽嗤笑一聲,也不賣關子,直言道:“這不過是安撫人心的說辭,昨夜本官追賊于城北暗巷,卻中了對方埋伏,若非手下人接應及時,不死也要重傷。”
聞言,虞紅英驚道:“什么人如此大膽?”
“以他們的身手和耳后刺青來看,豁命襲擊我的十名殺手乃是寸草堂余孽,本官手刃了溫莨,又清剿了整個寸草堂,小嘍啰們自然樹倒猢猻散,似這等心腹死士,定是恨我入骨。”裴霽道,“樂州城戒嚴已有十日,這伙人只能是在這之前混進來的,倘若本官所料不差,他們就是被溫莨委派來押運贓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