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火光照明,只見大堂內(nèi)的桌椅板凳或是東倒西歪,或被利刃劈爛,杯盤碗碟砸的到處都是,燈油、酒水混著血流了滿地,說是七零八落也不過為過。
除了這些,現(xiàn)場還有四具尸體,一個廚子打扮的矮胖男人躺在大門右側(cè),封喉絕命,死不瞑目;跑堂也好辨認,他趴在翻倒的桌子上,后背插著斷劍;雜役則倒在墻角,身上還壓著一人,料是同歸于盡。
應如是帶著岳憐青疾走幾步,看清眼前情形,不由皺眉,又見裴霽面若寒霜,正死死盯著通往后院的簾子,便也轉(zhuǎn)頭看去——半新不舊的藏青色布簾上,被人用鮮血畫了一柄無鞘小劍,刃上的“護生”二字太過濃重,血色已經(jīng)暈染開來。
算上丹陽渡口那次,這已是
裴霽尚不能大動內(nèi)力,卻是不閃不避,只將岳憐青往身前一擋,那人大驚,劍尖偏轉(zhuǎn)方寸,自岳憐青鬢邊斜過,猛見一道雪浪當頭拍下,武四娘快刀豎斬,將其迫退數(shù)步,又三名夜梟衛(wèi)搶攻而上,四面合圍,刀劍交接聲不絕于耳。
以一敵四,此人很快落入下風,但他身法詭譎,每每以毫厘之差避過攻勢,若非武四娘經(jīng)驗老到,同三人配合默契,只怕讓他突圍而出,一時之間捉拿不下。
應如是借機將岳憐青從裴霽手下?lián)屏诉^來,盯著那飄忽不定的人影,沉聲道:“鬼影步,是無間派的人。”
不久前,裴霽才跟這樣的人交過手,當然認得出來,比起那個尸人,眼前這個身材瘦小的男子更為靈活機變,但后勁不足,起初那一劍失了手,敗局已定。
約莫斗了二三十個回合,武四娘窺得間隙,側(cè)身反手出刀,自下而上欺入,一撞一震,兩支小劍斷作四截,那人雙手染血,撤步疾退,后路已被三名夜梟衛(wèi)封住,眼看就要被擒,他抬頭望了岳憐青一眼,猛地偏過頭去,以脖頸撞向刀鋒。
武四娘收刀不及,血光乍現(xiàn),好似泉涌般流淌于地。
沉悶的倒地聲過后,大堂中一片死寂。
裴霽對著死者的臉端詳一會兒,忽地問道:“認得他么?”
他沒有指名道姓,在場諸人卻都看向了岳憐青,那少年瞪大眼睛,捂著肩膀說不出話來,他站的遠,那血卻像是濺在了身上。
“我……不認得。”他喃喃道,“不是我安排的。”
離開不過幾日,被人乘虛端了窩,又在裴霽面前出錯,武四娘暗自惱恨,聽了這話不由冷笑連連,諷道:“好啊,你不認得他,他卻是為你而死的。”
岳憐青攥緊拳頭,應如是的手還搭在他肩上,感受著掌下傳來的陣陣顫栗,微微皺眉,不著痕跡地對裴霽點了下頭。
那般難看的臉色不似作偽,裴霽深吸一口氣,目光從這尸體移回布簾上,若非有人偽造印記,便是出了連岳憐青也不知道的變數(shù)。
余光掃見墻角那兩具尸體,雜役被壓在底下,只有半截身子露在視線中,手中還抓著匕首,刀尖沒入身上那人的肚腹要害,血流了滿手。
廚子、跑堂和雜役都是武四娘的手下,裴霽對他們不甚在意,卻想看一看那多出來的尸體是何面貌,遂疾步走去,抬腳將疊在一起的兩人踢開,提燈俯下身去,這也是個體型偏瘦的男子,身著短打,瞧著有些尖嘴猴腮,兀自死不瞑目。
武四娘落后了些,待她看清這人面容,先是愣了下,旋即頭皮發(fā)麻變,驚呼道:“他才是老三!大人小心!”
原來,這尖臉男子是順平客棧的雜役,卻在死后被換掉了身上衣物,那么地上之人又會是誰?她的話剛出口,下方寒風驟襲,被裴霽拋在腳邊的“雜役”竟是睜開了眼,身子彈起,毒蛇般的刀鋒直奔裴霽xiong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