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人都為之一喜,郭掌門幾個倒是猶豫起來,應如是看向李義,道:“李幫主,徐功畢竟是金鱗塢出身,而今與殺害任莊主的真兇為伍,當年之事或有內情,你既然問心無愧,不妨留下來一探究竟,以免今后再受其牽連。”
微頓,不等李義推脫,他又道:“在下愿以性命擔保,只要是清白無辜之人,絕不令其含冤受屈!”
應如是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李義再要退避,當真是做賊心虛、不打自招了,他心中苦澀,面上卻不敢顯露出來,拱手道:“多謝應居士。”
一言說定,裴霽讓人取來紙筆,當著眾人的面寫下一張通行令,又扭開刀柄末端的暗格,里面赫然藏著一方小印,蓋在落款處,即是【奉天殺伐,無所歸罪】八個字,此乃先帝御筆親書、宮中秘刻成章,是為特權,見印記如見天子,無論如何也做不得假,先前他憑一紙手令調來兵馬,玄機便在于此。
應如是接過通行令,確認他沒留下暗手,這才交給郭掌門,后者卻是狠狠一咬牙,轉手遞給了身邊人,道:“他娘的,老子不走了!應居士既然在此,案子一定能破,還怕個什么?任莊主的仁俠善心天下知名,如今死得不明不白,我倒要替武林同道看看兇手的真面目!”
案發之后,這姓郭的怨言頗多,誰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水夫人微怔,眼眶驀地紅了,行禮道:“妾身代外子謝過郭掌門。”
有他出頭,又三人越眾而出,都在江湖上掌有一方勢力,愿留下做個見證,水夫人一一謝過,這場風波總算平息下來。
裴霽在應如是身邊,陰陽怪氣地點評道:“有眼無珠。”
這話不僅是說郭掌門四人錯看了任天祈,還暗指他們錯信應如是,后者未有動怒,淡淡道:“人無完人,物非片面,敢為道義輕生死,已是修得正果了。”
裴霽嗤笑道:“就憑他們,也配得上‘正果’二字?”
“眾生行于道,莫有貴賤分,由心證悟罷了,縱有行差踏錯,只要及時歸正,到頭來還是殊途同歸。”應如是的聲音很輕,卻能清晰傳入裴霽耳中。
默然一霎,裴霽瞇了下眼,意有所指地道:“你也是這種人嗎?”
應如是卻笑了,道:“你我都是執迷不悟之人,修不成正果的。”
說話間,閑雜人等已經陸續離開,見水夫人他們轉頭看來,裴霽收攏心緒,恢復了冷肅臉色,對應如是道:“本官已經履約,該你了。”
應如是也不廢話,從懷里摸出一張字條來,遞給他道:“證人所在之地,就寫在這張紙上,還請裴大人閱后即毀,派個絕對可信之人去接。”
短短一行字,裴霽看一眼就知道是徐記藥鋪的位置,登時惱火起來,只覺自個兒又著了他的道,壓著怒氣道:“好,本官親自走一趟!”
說罷,五指猛一攥緊,再松開時,字條已化為齏粉,從掌心簌簌落下。
案發不過兩日,已橫生出許多枝節,若是繼續拖延,案情進展如何且不提,裴霽的耐心一定耗盡,他冷睨應如是一眼,撂下句“去去就回”,隨即拂袖轉身,一眾精兵收刀退入綠柳林,凝神戒備。
水夫人嘆了口氣,程素商將劍歸鞘,疾步來到她身邊,慚愧道:“弟子無能。”
“怪不得你。”水夫人柔聲安撫道,“諸位光降,本是為了祝壽,不承想兇案驚發,又有朝廷的人插手其中,山莊上下風聲鶴唳,招待簡慢不說,危機如刃懸頂,倘若我等偏要勉強,多少好意都要變成怨懟,而今化解干戈,客人們得以平安歸去,臥云山莊也可松一口氣了。”
這番話不僅是寬慰程素商,也安了郭掌門等人的心,白衣太歲雖已身亡,但臥云山莊威名赫赫,底蘊深厚非朝夕能敗,今日之事各不計較,將來還好相見。
三言兩語消去恩怨,水夫人見程素商余怒未消,索性讓她帶領守衛弟子收拾殘局,再請李義和郭掌門他們回莊,復又轉過身來,親自為應如是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