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便是他不想出來,也會有人推著他出來,比如……你!”
應如是手里的茶盞也放回了桌面,發(fā)出一聲輕響,卻在岳憐青心頭炸開驚雷,雅間內(nèi)肅然無聲,顯得一墻之外的大堂愈發(fā)熱鬧嘈雜。
仿佛冰面開裂,岳憐青終于露出了破綻,他張口欲言,又死死咬住牙關(guān)。
裴霽反應過來,冷笑道:“不錯,這法子雖然陰毒,但不失為妙策。”
那場大戰(zhàn)后,武林俠風凋敝,即便新朝殘暴不仁,自上及下層層盤剝,多數(shù)江湖勢力也跟平民百姓一樣忍氣吞聲,反抗者散于四方,各自為戰(zhàn),若無護生劍出世,百姓敬服,他們難以結(jié)盟合伙,一旦名義有損,今后起事必將困難重重。
忍恨幾息,岳憐青已將掌心掐出血來,聽了這話不由動怒,道:“如此說來,夜梟衛(wèi)據(jù)點接連遇襲,也不一定是與你們?yōu)閿持烁傻模伪卦谶@兒惺惺作態(tài)?”
夜梟衛(wèi)最會權(quán)衡利弊,上下奉行取舍之道,若為謀成事就,性命良知皆可拋。
無怪乎岳憐青有此懷疑,便連武四娘也心中發(fā)沉,不敢去瞧裴霽的臉色,生怕這小子一語中的,教指揮使下不來臺,自己這些人是沒好果子吃的。
可惜她的期望注定落空,好在裴霽身邊還坐著應如是。
岳憐青話音甫落,應如是便知裴霽忍不下這口氣,眼疾手快地將人按住,不想那只手順勢一壓,復又向前攻去,他翻腕一推,掌刀失卻準頭,劈斷了桌角。
二人各出一手,在桌下方寸間拆了數(shù)招,裴霽大抵惱了他再三阻撓,竟是不依不饒,直到木桌受不住內(nèi)勁沖擊,只聽“咔嚓”幾聲,桌面連同杯盤碗碟一并縱裂開來,幾近支離破碎,這才停手。
應如是屈肘別住裴霽的右臂,而裴霽反手鎖住了他的左腕,兩條手臂交纏角力,僵持了幾息,誰也不能穩(wěn)占上風,不約而同地松開桎梏。
“這是你
岳憐青蹙眉不語,裴霽也沒了爭論的心思,一行六人走出雅座,留下十兩銀子,那掌柜的正樂得見牙不見眼,忽聽裂響大作,整張桌子竟在他眼皮底下四分五裂,驚呼一聲,以為見鬼了。
離開茶館,守在外面的六名夜梟衛(wèi)很快跟了上來,轉(zhuǎn)入僻靜處,當中一人取出書信,低聲道:“樂州那邊有回信了,請大人過目。”
若是錦城的乞丐女童所言不虛,先行一步的陸歸荑至多在前方百余里處,但他們追了一路,未曾發(fā)現(xiàn)她的半分蹤跡,岳憐青暗自擔憂,裴霽也驚疑起來,便在抵達中都府之前,派人向樂州傳信,打探那邊情況如何。
夜梟衛(wèi)在樂州的大據(jù)點是散花樓,招撫不過三月,又有綠林人士為耳目,便是有人想要乘虛而入,也不能輕易毀之。果不其然,等他們到了中都府境內(nèi),樂州那頭的回信已加急送到,裴霽展信而閱,眉頭先是一皺,而后緩緩松開。
應如是觀其神色變化,問道:“樂州那頭尚無風波?”
“你莫不是會讀心?”裴霽瞥他一眼,順手將信遞了過來,“陸歸荑還沒回去,但散花樓運轉(zhuǎn)如常,城里城外無有異變,已經(jīng)在點選人手,連夜趕去蒼山與我們會合,這會兒該在路上了。”
從樂州到蒼山,就算星夜兼程,也得急行五日,細算時間,最快后日抵達。
應如是看過信上內(nèi)容,心中稍定,道:“此地離蒼山還有百八十里,若是現(xiàn)在動身,明日傍晚便到,要么在此歇息一夜?”
連日奔波,人困馬乏,裴霽確有幾分心動,轉(zhuǎn)眼看到岳憐青站在身側(cè),又覺不妥,搖頭道:“城中人多眼雜,一下多了十來個生面孔,久留易生枝節(jié),走吧。”
抬頭看了眼天色,應如是眉頭微皺,聽得岳憐青咳嗽了兩聲,道:“這兩日有雨,山腳一帶都是窮苦人家,只怕到時投宿不便。”
“你不也住在那里,胡亂將就一晚,遮風避雨就成,婆婆媽媽做什么?”裴霽好不耐煩,斜眼看來,“或是你還藏著什么天材地寶,怕我眼見心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