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廳外便出現了一排佩刀執劍的臥云山莊弟子,他們站如青松,面無表情,刀劍尚未出鞘,戰意已結成密網籠罩住了整間大廳。
那幾人見了,心頭都是一震,還想開口的都被同伴拉住,悻悻然退回人群,站在角落里的兩名捕快也變了臉色,再看向水夫人時,神情已跟方才大不一樣了。
李義輕咳一聲,出來打圓場道:“水夫人所言甚是!任莊主之死,臥云山莊上下無不傷心,我等亦同悲同憂,何況人命關天,牽涉極大,諸位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當是不愿蒙受污名,縱容兇手逃脫罪裁!李某忝為任莊主故交,既要查問案情,請自某而始!”
這些話說得擲地有聲,不知情的還當他跟任天祈是刎頸之交,水夫人眉頭微皺,便是她也吃不準李義此番的來意了。
廳堂內的明流暗涌,自然波及不到先行離開的裴霽等人。
程素商先帶他們去了風云堂,這里已經被封鎖起來,裴霽來到漆桌前,兵器架上果然只剩下了那柄寬刃重劍,旁邊還站著一個面生的青年人,想來是昨晚在此值夜的弟子。
他問了幾句話,此人的回答與程素商先前所言對照無誤,任天祈的確在三更天時來過一趟,同值夜弟子說過兩句勉勵之詞,拿了柳葉刀便走。
“月黑風高,燈火昏暗,你能確定是任莊主?”問話時,裴霽緊盯著面前之人的眼睛,不放過一絲神色變化。
這人被他問得一怔,隨即慍怒道:“誰敢在臥云山莊里冒充我們師父?就算有面具遮擋,我也認得出他老人家的身形步態,何況他還喚過我的名字呢!”
如此說來,水夫人、程素商的證詞被進一步確認為實,任天祈遇害的時間和地點也有了明晰線索。
一行人走到外面的大花園里,裴霽曾在這里與任天祈交手,知道園中有四方通道,前方是山莊正門,后面是他們的來路,左右兩邊都可通往客院。
程素商將一份地圖交給裴霽,道:“近些天來客眾多,客院都已住滿,其中不少院子是圍繞后山而建,趁夜上去并非難事,但以塘邊苔痕為據,住在這五處獨院的人嫌疑最大?!?/p>
裴霽定睛看去,這圖畫得算是詳細,幾乎將整座后山的山路走向和附近院落的位置都繪了上去,程素商用朱砂筆將她說的地方一一點明,還在旁邊做了標注,裴霽跟李義的名字赫然在上,另外三個都是前來道賀的掌門人。
目光在李義的名字上一頓,旋即略過,單從這份地圖上看,裴霽的客院最偏遠僻靜,離小池塘也最近,想是任天祈有意安排好的,難怪案發后程素商會對他死咬著不放。
裴霽沉吟片刻,道:“五間院子,除了本官下榻所在,其余四間院子分別坐落于兩個方位,也就是有三條路可以前往后山那方池塘,而從風云堂過去有個岔路口,不論向左還是向右,都得經過兩間客院,再行上山?!?/p>
程素商頷首,低聲道:“從哪條路開始搜?”
裴霽抬頭看了眼天色,日頭已經有了偏西之勢,遂道:“一起吧,本官分三個幫手給你,你也撥一隊人手給我,各選一條路出發,在小池塘邊會合。”
說什么幫手,不過是裴霽放在她身邊的眼線,好在他算是公平,允準程素商的人跟隨左右,是以沒有二話,很快擇定方向,到了岔路口便各自行動起來。
裴霽選的是左邊那條路,穿過月洞門和長廊,眼前就出現了一條石徑,同地圖上繪制的并無出入,疾步走了一陣,山體漸明,道路兩邊各有一間獨院,位于裴霽右手邊的正是李義客居之所。
此時,山莊的各個通道都有精銳弟子把守,客人們皆被請去了大廳,院中只有他們帶來的人留守,不得擅離半步。
裴霽敲開院門,跟李義同住的還有八名金鱗塢高手,他們正在院里說著什么,冷不丁見到這尊煞神推門而入,紛紛站了起來,面色也不甚自然。
一名捕快走上前,向這八人詢問昨夜的情況,裴霽抱臂在旁,聽他們說“戌時歸,亥時歇,徹夜未有人外出”,突兀笑了一聲,引來眾人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