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梯,豎起來了。
連國士兵像螞蟻一樣成群結隊地爬了上去,出現在了城墻上!與此同時更多仙鶴士兵從城門中涌出,試圖摧毀云梯。城上城下戰斗都異常慘烈,就在這時,當路來了。
他駕馬沖上了云梯,跳上了城墻!他沒戴面具,卻比戴面具時更可怕,那道丑陋的傷疤就像通往幽冥的大門,噴吐出死亡的氣息。他一出現在墻頭,仙鶴王便提著長槍趕到了,他xiong前那串蓮花珠子閃爍著,刺著當路的眼。沒有任何猶豫,他朝仙鶴王沖了過去。
兩人立即撞在一起,力對力,硬碰硬,長矛對烏槍,互不相讓,殺招四起,兇險萬分。二人鏖戰之時,齊成武也趕來了。三人混戰的局面再度出現,不同的是這次當路已經熟悉了仙鶴王的招式。
即便如此,這也是一場硬仗。幾十招幾百招,終究當路更勝一籌,將齊成武挑下了馬,這個八尺高的漢子轟然砸到地上,雙目圓睜,牙關緊咬,可他腹部已經浸透了鮮血,他的背脊也已斷裂——他死了。
“成武!”仙鶴王怒吼一聲,悲憤交加。沒了成武他對付當路頓時吃力了許多,漸漸地,他顯出疲態。他畢竟老了,可他就這樣認輸了么?
不。
亡妻的在天之靈看著他,死不瞑目的成武也看著他,黃泉下仙鶴的萬千將士也看著他!他不會輸,他不能輸!他一定殺了這頭狼崽子,這頭chusheng!仙鶴王大喝一聲,猛地刺出一槍,當路躲閃時腰側忽然傳來一陣鈍痛——是那兩根斷過的肋骨在作祟。
他身形一滯,慢了一瞬,就這一瞬,長槍已至眼前,千鈞一發之際,當路滾下了馬,仙鶴王抓住時機,一連刺了數十槍,當路在地上翻滾著,長槍擦著他的臉頰他的脖子刺過,招招都是致命。最終當路撞到了一具尸體上——他逃無可逃了。
烏金槍再次刺下,當路來不及起身,竟用手抓住了槍尖!鮮血從他掌心嘩嘩流下,他漆黑的雙眼被染成一片血紅,那眼中燃燒著仇恨的烈火,而那雙眼睛卻偏偏該死的與先王后相似!仙鶴王心如刀割,他怒視著當路,大吼道:“你這chusheng!你竟敢那樣對待若云的遺物!她就不該生下你,不該!”
他手上更加用力,長槍一點點推進,當路手中鮮血如注。他兇狠地瞪著仙鶴王,瞪著他xiong前明晃晃的碧璽。
“小!偷!”他怒吼著,手上青筋暴起。仙鶴王牙關緊咬,雙手用力將長槍往下壓,他肩膀的傷口已經撕裂,鮮血一縷縷地沁出,可此時此刻,這點痛苦又算什么?他嘶吼著,手中長槍一寸寸地、不可挽回地逼近當路的xiong膛。這時,吳律出現在了城墻上。他拎著一把長弓,面容冷靜,步履從容。
他望著仙鶴王,拉開弓,瞄準。
叛臣(二)
“嗖!”
那支箭又一次精準地射中了仙鶴王——正射在他受傷的右肩上。仙鶴王手上力道不由得一松,當路趁機甩開長槍,從地上爬來,抽出腰間長劍刺向仙鶴王!仙鶴王拔劍去擋,可他的劍軟綿綿地從當路的劍刃上劃了過去,絲毫無法阻止那把利劍刺進自己的身軀——畢竟,他的右肩完全使不上勁了。
仙鶴王從馬上栽下,像口dama袋似的滾在地上。當路朝他走去,仙鶴王趔趄著站起,左手無意識地抓住了那條碧璽,當路怒不可遏:“放開它!你這賊!”
“賊?分明是你親手拋棄了它!”仙鶴王大吼著撲過來,當路輕而易舉地躲了過去,將劍深深chajin了仙鶴王的xiong膛。他拔出劍,一大股鮮血在空中潑灑出一片紅霞,仙鶴王直勾勾地瞪著他,xiong口一片血紅,連那碧色的蓮花都染成了赤色。他朝前走了兩步,似乎還想進攻,可他只晃了晃,就直挺挺向前倒下去了。
當路大驚,飛撲過去,成功地讓仙鶴王背面著地,他自己則狠狠摔了一跤,可他并不在乎。他著急忙慌將那條項鏈從仙鶴王脖子上扯下,仔細察看,生怕它磕到碰到哪。他看得那樣專注,甚至忘記了給仙鶴王再補一劍。
仙鶴王望著當路焦急的神情,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可他的生命之火即將熄滅,他拼盡所有力氣從嘴中擠出幾個字。
“項鏈不是你送來的?”
當路根本沒聽見他的話。他剛戴上項鏈,正急著把它塞進衣服里。仙鶴王瞧著他那焦急慌亂的樣子,已明白了答案。可他已經沒有時間想清楚是誰偷偷送來了那條項鏈,他的眼睛飛快地暗淡下去,但直到死亡降臨的瞬間,他的視線都沒有從當路臉上移開。
這是他闊別了二十年的兒子,是他的妻的親生骨肉。盡管他們現在勢如仇讎,刀劍相向,可這孩子愛著他的母親,愛著若云,他并非真是頭冷血無情的禽獸這就夠了。
仙鶴王眼中閃過一抹淚光。
他要去見她了,在分離這么久之后。他無能啊,到最后,都沒能帶她回家。若云啊,黃泉路上,或許我能追上你?或許你也等著我彌留中,仙鶴王好像看到了一抹美麗的幻影。他眼珠微微一顫,再不動了。
他死了。
而當路,他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已經死去,他的全副心思還在那條項鏈上。天突然陰了,空中傳來隱隱的雷聲,一滴雨落下來,接著便是一片、一大片!無數雨點落下,在地上、尸體上砸出一個個暗色的小坑,那蜂巢般的小坑很快連成一片陰影,在城墻上迅速蔓延。很快,它們就成了一條黑色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