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能做到這一切的絕不會是個普通的道士,可他也不是神仙。秦鎮邪從卞老莊主、從申勁發、從真百二人的話中清清楚楚地看見那道士逐漸衰老的容顏。五十年前他已滿頭白發,而今日一瞥的幻影卻一頭青絲。他會衰老,緊接著就是死去。
秦鎮邪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在心里恐慌地默數年歲。五十年前三十多歲,二十七年前已是垂暮,如今那道人該是耄耋了,等他找到他時,他是否還在人世?要是他死了怎么辦?
這念頭剛在他腦子里出現,他就把它死死埋到了地里,不許它發芽、冒尖,不許它動搖他的一絲決心。此刻,秦鎮邪想找到那道人的決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緊迫急切,他恨不得現在就把紅衣女搖醒,盤問她那道士的去向。他必須活著,他不能設想那道人死亡的結局,一想到這他就手腳發麻,心里發慌。
他不知道為什么,那是來自靈魂的恐懼,正如他離開秦家莊那晚所感受到的悲傷一般,他現在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焦灼與渴望。他一刻都等不下去了,他非得做點什么不可。這時,君稚輕輕叫了一聲。黑暗中傳來衣服的沙沙聲,然后他又不可思議地驚叫一聲。
卞三秋問他怎么了。君稚有點恐慌地說:“那紅煞好像變小了。”
卞三秋點亮一張火符,君稚懷中赫然是個年幼的女孩!她約莫八九歲,睡在肥碩的衣裙中,頰上血跡依舊鮮明。
君稚惶然道:“怎么回事?”
沒人說得清楚,最后還是見多識廣的百病消發了話。他盯著女孩上琢磨下琢磨,左琢磨右琢磨,一錘定音道:“這是她的真身。”
真身?眾人大驚,兇名遠揚的紅煞的真身居然是個小孩?緊接著,君稚和卞三秋腦袋里同時閃過一個念頭,既然這是那紅煞的真身,那么現在殺了她,她就再也活不過來了。可下一瞬,他們又不約而同地想到剛剛多虧這紅煞他們才逃出仙宇登極宮。兩人抬頭時都看清了對方的眼神,頓感無奈。
卞三秋干脆熄滅火符,眼不見為凈。唯有申勁發不知紅衣女來歷,連連追問百病消,待清楚后,他不著痕跡地往遠處挪了挪。百病消說,估計是這女鬼傷的太重,才露出了真身。他這樣一說,君稚和卞三秋更下不了手了,兩人心中郁悶,一時無言。
尤其是君稚,他哪能想到這惡鬼死的時候還是個小孩?他不免多想,一個女孩怎么會變成紅煞?紅煞可不是普普通通的鬼就能變的呀,那是鬼中至邪,是僅次于青煞的存在。之前他對這女鬼只有憤慨憎惡,現在卻忍不住好奇她的來歷了。雖然,那好奇非常輕微,只是讓他有些心煩意亂罷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外面寂靜如死,紅衣女也毫無動靜。君稚忍不住問:“她該不會死吧?”
“你說啥胡話?”百病消無語地說,“她可是紅煞!”
君稚干巴巴地哦了一聲。卞三秋又說:“那獵戶怎么還不過來?”
此言一出,眾人心中頓生疑慮。申勁發上梯子一摸,說:“出口有東西壓著。”眾人大感不妙,君稚說:“他該不會去找官兵了吧?”
眾人再也坐不住了,紛紛試圖打開地窖。秦鎮邪爬上梯子,用力一頂,一絲光亮漏了進來。君稚驚道:“天亮了?”"